阿谣坐在凤辇上,透过纱帘看向外面,看着宛丘城的百姓,她微微而笑,倾国倾城。
妫款敲敲车壁,示意妹妹一切都有他在。
阿谣感受到哥哥的安慰,头轻轻靠在车壁上,就好像靠着哥哥一般。
一天后他们进入息国境内,正午时分车外突然响起了一片喊杀声,阿谣焦急地掀开车帘,映入眼帘的便是几百侍卫围着一个男子,阿谣一眼便认出了那男子就是熊赀,侍卫们都是经过专门训练的两国精英,而中间的熊赀却没有半分惧怕的神情,他只紧紧的盯着站在车上的阿谣,眼中有愤怒、有不舍、还有痛苦。
阿谣闭上眼睛不想去探究他眼里的东西,可那道灼热的目光不时的出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可是耳畔响起的喊杀声是那么的激烈,她怕……拍他受伤……
熊赀每一次想要接近阿谣的凤辇都被无情的击退,可是他不放弃,尽管他已伤痕累累。
侍卫一个接一个倒下,如果在没人能阻止这个男子,恐怕不多久后侍卫都会被他杀光的,如今的熊赀已经杀红了眼。看到战争这么激烈,从小习武的妫款再也忍不住想去跟这个强大的男人一较高下啊,可是自己的臂膀却被妹妹紧紧的抓着,起初他以为妹妹是害怕,所以一直紧紧的抱着她,可是现在看到满身是伤的男子,他才感觉到妹现在的妹妹才是真的害怕了,她怕那个男人死……
侍卫一个接一个倒下,熊赀一步步的接近凤辇,那一瞬阿谣心底似乎有那么一点的高兴,可是理智告诉她,不能给他走那会害了他……
熊赀从正午杀到黄昏时分,可是敌人太多了,他的力气快要耗尽了他看着凤辇上的她,明明应该恨她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恨不起来呢?感觉到后方一股强的杀气,转眼一看是他们的援军到了,来多少人他都不怕,可是那领军的将领身上的那股杀气,让他感觉到不安,他凄惨一笑,转向背后,提着长矛迎接这个强大的敌人,今日他非要带她走……
阿谣看着眼前凄惨的背影她突然明白今日不让熊赀死心,他是不会走的,心下决定了,倒不那么紧张了。
看到妹妹准备下车妫款紧张的道“谣儿……”
看到哥哥紧张的眼神,阿谣嘴角含笑道“哥哥……熊赀如此待我,我不能让他死。”
妫款看到妹妹坚定的眼神突然明白她要干什么了,手慢慢的离开她的胳膊“你小心……”
“嗯。”
不远处熊赀已经与那领头的将军战在一起,之前的打斗熊赀已耗尽力气,而那将军才加入战斗,力气充沛,刚刚开战那将军就抓住了这一点,准备跟熊赀耗下去知道将他的力气耗尽。有丰富战场经验的熊赀一眼便看出他的战略,快速做了速战速决的决定,用尽最后的力气与那人的兵器相撞,那将领明显感觉到手上一阵酸麻,一个拿不稳兵器掉在地上。大敌面前失去自己的兵器就等于是送死,熊赀抓住这个机会,挥起长矛朝那将领刺了过去,可是眼前却出现了一个红衣女子,眼神凄苦,他下意识的停住了脚步,幸好没有伤到她……
阿谣挡在那个将军面前厉声道:“熊赀,像你这等蛮夷之人,还敢来抢亲……息候乃是周王室之后,身份尊贵、风度翩翩、才华横溢,岂是你这等楚之蛮夷能比的,你也不照照镜子,我妫谣王室之后,只有向息候这般的男子才能配得起,请你不要自不量力。”
熊赀不敢相信的盯着阿谣的眼睛,希望她能告诉自己她说的都是假话,可是她眼里却充满了无情,他明白了他说的都是真话,一只手压着胸口,那里起伏不定,似乎什么东西碎了“阿谣,我不信你心底从未有过我。”
阿谣眼神冷漠,淡淡的说:“当初妫谣为了保命才不得不委曲求全,大王可明白了。”
熊赀的双眸突然变得暗淡,不怒反笑道:“原来竟是我一厢情愿……息夫人……就算当日我瞎了眼……”
赤耳载着重伤的熊赀离去,看着远去的男人,阿谣心痛难耐,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傍晚时分阿谣悠悠转醒,她似乎在哭可是为什么自己却一点也感觉不到,好像眼泪顺着眼睛有流进了心里,心抽搐着,一滴滴的泪水流过,好痛,可是却叫不出来,不知是为什么。
白日那将领跪坐在身旁眼含愧疚,看到他醒了嘴角露出一个微笑,却在下一秒给阿谣磕了个头道:“夫人,今日救琅性命,无以为报,从今日起王琅听从夫人差遣……”
“将军请起,此事本是奴家惹起的,险些害将军丢了性命,是奴家欠将军……”
“不”王琅坚持道“琅的命是夫人救的,夫人若不差遣,琅宁愿不起。”
阿谣望着房梁深深的叹了口气,为什么这几日有这么多人动不动就长跪来逼迫她做选择呢“罢了你起来吧……我答应你便是……”
一月的息国的都城息城到处洋溢着新春的气息,一月二十,息国吉日。宜嫁娶。
息国号称千乘之国,风景秀美,百姓崇尚礼节。陈国公主端庄美丽,只因去年被逮人掳走,不得不推后婚期。百姓们还是非常期待这位陈胡公的后人的,相传陈胡公妫满乃上古舜帝之后,一己之力博得周文王欢心,得封妫水并娶了周王的大王姬,所以陈国的后世是舜帝之后与周王室之后的结晶,长姐也在去年嫁给了蔡国的君主,所以陈国的百姓还是很期待这位美丽的公主,希望她能给自己的国家带来平安富饶。
进入息国的都城息城百姓夹道欢迎,妫款一边护着凤辇,一边接受着众人的追捧,弄的回身不自在。
“哥哥……你没事吧?”凤辇上的阿谣担心的问道。
妫款苦笑一声道:“还好是我来送你,要是那个将军你一定会被他们热情的拉出来的。”
阿谣笑道:“那哥哥就护着我吧。”
妫款靠着车壁,明明是该高兴的,可是为什么心中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呢。
两边的送亲、迎亲队伍远远的就看到了彼此,天地间充满着喜气洋洋的感觉。
妫谣扶着哥哥的手走下凤辇,她迎风而立,青丝飞舞,衣抉翩翩,远远的就看到队伍最前面的息候,他虽然已年过四十,看上去却好似二十多岁的翩翩少年,息候锦衣玉冠,风华绝代。两人隔着重重人群相望,一个风度翩翩,一个清华绝代,在他人眼里他们凤凰于飞、琴瑟和鸣。百姓们自觉的为自己的国君让出了一条道路,息候微笑着走向妻子,女子带着面纱看不清面貌,可是她额间那朵娇艳欲滴的桃花却向世人诉说着他不平凡的容貌。
迎亲的竹磬声响起,声音悠扬婉转,随着音乐歌声悠悠响起
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
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
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伴随着歌声息候走到妫谣身边,只见妫谣身子欠了欠轻换:“君侯。”声音甜美,回荡在息候的耳中。
息候轻轻的扶起妻子,执起她的手,在她耳边小声说:“息人愚钝吓坏夫人了。”
阿谣摇头示意自己并不在意。
息候执着她的手走上城楼,向自己的臣民宣布从此这个女人便是自己的夫人是息国的夫人
楼下的百姓欢呼雀跃,为自己的君主高兴。
熊赀将自己埋没在人群中,前日的伤还没好此时还被芈善搀扶着,身体的疼痛会好的,心里的疼痛却永远好不了了,他不敢相信的看着城楼上的男女,那么幸福,不敢相信,明明是阿谣说的“欲谷则室,死则同穴。”可如今她转脸就变成了他人的妻子。
可是城楼上的人幸福的接受百姓的祝福,阿谣笑的那么开心那么好看,她从未对他笑过。城上的两人刺痛了他的双眼,他不敢再看,他怕……怕下一秒会忍不住冲上去打那个男人一顿,可他不能因为她会伤心的。
自汉水回来他忙着父亲的葬礼,竟没有发现她不知何已不见了,发现她不见的时候却已找不到她了。找遍丹阳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有发现她,当从中原传来她出嫁的消息时他准备去找她可是母亲却随父亲而去,他忙完母亲的葬礼,她从陈国出发一天了,快马加鞭赶到她的身边,他已错过她。
看着楼上的两人熊赀才发现他们竟如此的相配,怪不到她心中没有他,可是为什么自己的心会这么痛。
婚房定在息宫的芫花殿,行完婚娶礼节,阿谣随着婆子来到芫花殿。
傍晚屋内很安静,这芫花殿很大殿内却无人敢出声,因为息候迟迟未来,屋内的人都怕在此时得罪了这位新夫人,不敢出声。娇儿静立在床边看着脸色铁青的阿谣,以为她是因为息候不来而生气,可是气氛越来越怪,阿谣的脸色也越来越青,娇儿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她轻轻唤了一声“主子……”
阿谣不理她,这才发现阿谣这样已经很久了,公子说过从小体弱,经常生病。试探性的将自己的手放在她的额上顿时惊呆了,她的生子怎么这么烫。妫款将妹妹交给娇儿就是看中了她的临危不乱,果然此时事到临头娇儿处变不惊,一边赶紧换婆子去请大夫一边为阿谣将头上繁重的饰品取下,把床铺好让阿谣睡的舒服些,又叫人赶紧去通知息候,公子。
听到消息而来的息候被挡在了门外,他正惊奇是谁敢挡他,一个突如其来的拳头结结实实的落在他眼睛上,等不得他责备,他就被人从地上拉了起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盛怒的脸,息候心中害怕,面上还要强装镇定道:“大哥,不知本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妫款气急反笑道:“君侯可真是公务繁忙,新婚之夜丢下我的妹妹去处理公事了吗。”
息候知道了妫款生气的原因,忙解释道:“实在是各国来使太多了我忙着应对,却不知冷落了夫人……”
跟着息候而来的人也都纷纷上前解释,无疑是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妫款已经听惯了“我警告你她是我的妹妹,如有朝一日让我知道你还敢这么欺负她,我妫款对天发誓,天下海角我定要将你碎尸万段。”说完一把把息候丢向他身后的侍卫,走进屋中。
那些个侍卫个个都是些血气方刚之人,看到自己的主上被人这么欺负,个个提着刀准备冲进去,却被息候拦住,才没有闹出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