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帝英明果断内外兼修,这一代的王后雁后是蓁国先帝最宠爱的公主,在她对陈国的一路扶持下,蓁国内不少势力对陈国颇有顾及,两国既共利合作,又彼此防范。
雁后的儿子二王子影夜是陈国最受宠的王子,众望所归。
妃婈随影夙给陈帝和雁后请安,谈话间陈帝睿智英明,雁后温婉亲厚,一番闲话家常后,便是等待家宴。
陈北两国刚缔结三藩盟约,为了庆贺一番,这场家宴又不是普通的家宴,朝中重臣也携家眷一并出席。
离宴会开始还有一段时间,雁后借机带妃婈见过后宫妃嫔,朝中女眷。
妃婈一一寒暄问候,每个人都对她很客气,可看她的眼神又有种隐隐的古怪,妃婈笑得脸都快僵了,也顾不得多想。
一圈招呼完,妃婈累得趴下来,想到这就是王族子弟寻常生活,不禁郁郁寡欢,简直比她随师父修行辛苦百倍。
电给妃婈拿了些点心,妃婈随意问了些陈国的事,电耐心的细细讲解,从各王子公主,到赵林沈云四大氏族,朝中重臣,妃婈所问必有答。
妃婈从中捕风捉影,想要知道更多关于影晨的事,正思忖着如何开口,两个明艳动人的女子走过来。
妃婈记得方才见过她们,却根本没对她们的身份上心,雷在在她耳边低声提醒,“云家二小姐和姜尚书的千金。”
两人向妃婈行礼,妃婈有些纳闷,面上如常和她们客套几句。
姜小姐笑道:“王妃刚来陈国,不知是否习惯,昨夜可有好好休息?”
妃婈微微一愣,又闻云小姐道:“王妃时间长了就会习惯了,正如我们认识大殿下这么多年,他在青楼红馆为花魁一掷千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也别往心里去。”
妃婈恍然,想起电刚才的话还有两位女子现在的表现,久闻影夙貌美风流,得陈国半壁女子倾心,心思却一直野在外面,久久未立正妃。
如今她的出现不知坏了多少少女的美梦,但影夙却在昨晚照旧游历烟花,这些钦慕者自然要来看她这个无用王妃的笑话。
妃婈看着眼前芳华正好的女子,又想起某张俊美可恶的脸,不禁噗嗤笑了出来。
云姜两家小姐完全怔住了。
妃婈意识到失态忙敛起笑意,雷反应迅速,在两位小姐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两人微红着脸露出难掩的愉悦,向妃婈行礼告退。
妃婈淡淡扫了眼雷,想来是经常替影夙收拾残局。
宴会开始,王子公主,百官家眷一一列位,台上花旦小生如流对唱。
影夙昨夜在青楼一掷千金的事已经传得满天飞,妃婈为北国联姻而来,经过此事,众人的目光更是放在她身上,男子的目光多为惋惜和怜悯,女子的目光却是如出一辙的得意和讥笑。
妃婈毫不在意,别人看她的好戏,她看台上的好戏。
妃婈等众人陆续收敛起目光,才把视线投向席位,没有见到心中记挂的身影,不知道该失望还是释怀。
妃婈低下头,影夙凑过脸来,“刚才还想夸你表现好,高兴点,这种怨妇的角色可不适合你。”
平常女子新婚之夜遇到这样的事,简直是奇耻大辱,何况是在礼教严谨的陈国,她又是头衔尊贵的公主。
看着他满眼调笑,这家伙果真是早有预谋,长了一副好皮囊,心却如此恶毒,就像是剧毒的罂粟花,一边麻醉迷惑别人,一边给人最致命的陷害。
果真是一株毒罂粟。
妃婈正对着他的视线,盈盈笑开,刚要反驳,一个碧青身影翩然划过眼角,影晨走到陈帝席下道:“儿臣来晚了,请父王恕罪。”
陈帝刚好在听云海介绍漠北进贡的沙雕工艺,笑着让影晨就坐,“正好和云海说起你,三年前让你和云海接受漠北的事,那里地质荒凉,如今当地百姓可以就地取材,得一门谋生之道你功不可没。”
影晨歉然礼让,陈帝笑道:“你那时刚回宫不久,能紧跟上朝中的事务,我说过,若能做出成果,便答应你一件事。”
妃婈心里一咯噔,三年时间,治理漠北,三藩之争,诸事如流光在脑海划过,一切早就有答案。
他一直在努力,而她却过早放弃。
影晨眸光微偏,沉默一瞬道:“儿臣这几年在两地来回奔波,如今当地情况已经改善,儿臣想陪在父王左右,为朝廷尽一份力。”
陈帝原本就有此意,见影晨毫不邀功,心中更加赞赏,一口应允。
云海见陈帝心情甚好,提议让小女儿云燕跳一支新编的舞蹈,为大家助兴。
云氏为陈国四大世家之一,才艺突出,云海知道女儿钦慕影夙已久,可他身为二王子影夜一派,自然不能将女儿许给大王子,如今影夙已成婚,他方可借这次机会让女儿出彩,物色一门好亲事。
乐声响起,云燕离席翩然起舞,腰若灵动水蛇,婉转轻盈,双袖展开,如蝶挥翅,众人皆被她的身姿吸引。
一曲完毕,满堂喝彩,陈帝欲赏赐,云燕借机道:“久闻北国颐公主风姿卓绝,清丽婉约,不知今日陈国群臣可有幸一睹大王妃的风采。”
妃婈手中的杯子一晃,她这是招谁惹谁了。
风姿卓绝,清丽婉约,她怎么不知道。
她儿时去了轩灵山,闺阁女子擅长的琴棋书画她不过走马观花,闺阁女子不擅长的那些琐事她倒样样在行。
云家是陈国最有才的世家,要她和云燕比跳舞,摆明要她出丑,有本事让她们比打架。
陈帝看向妃婈,在等她的答案,妃婈笑得淡定,心里却清楚答不答应这脸是丢定了。
犹豫间瞥见影夙笑面如靥,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把心一横,跪在陈帝面前,“儿臣领旨。”
陈帝起了兴致,问她要跳的舞曲,妃婈犹豫不决,不知如何开口,忽然听到一个清朗熟悉的声音,“父王,云小姐的舞惊艳动人,让儿臣想到漠北百姓酣畅的舞姿,又是另一番风味。”
陈帝听到影晨谈及漠北,不忘看了看刚进贡的沙雕,注意被引到了政事上,妃婈心念一转,抬头笑道:“儿臣愿意献丑,希望父王命人准备几样东西。”
妃婈要的东西一一送上殿,众人看得好生惊奇。
妃婈被四面屏风围在中间,殿外众人只看得到屏风内玲珑身影,侍从将最后一样东西送入屏风,众人愕然竟然是一大盘黄沙,从来没见过有人用黄沙跳舞的。
乐声响起,白璧的屏风上,砂砾如流而逝,如风轻卷,慢慢描摹出一个翩然起舞的美人。
金沙漫天,每一面屏风上都出现了婀娜起舞的人,时而弯腰,时而倾身,动作变换无限,人影聚散自如。
屏风中操控群沙起舞的人,身影若隐若现,舞姿灵动轻巧,千变万化的沙影围绕着她翩然而舞,又被她弹指挥掌间拿捏自如。
妃婈今天这身衣服运动起来很轻巧,丝毫不影响行动,衣服又高贵精致,挥袖展臂时绣缎在半空起伏如云,躲在屏风后渲染出几分仙境。
乐声婉转流长,屏风上的画逐次完成,妃婈手中的沙不断变化。
忽然有蝴蝶飞来,停落在屏风上,伴着人影共舞,让人如梦似幻。
一曲终了,殿上鸦雀无声,妃婈站在屏风后不知道众人的神情,只能静静等待,不知是谁先轻轻鼓掌,带动了其余人,掌声如雷贯耳响彻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