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天盖地的喜气由北往南的席卷,遮天蔽日的红色又由南向北的映衬,陈国大王子和北国颐公主的婚礼成为两国百姓间共同的喜事。
两国国君为表示友好和愿意共同治理三藩的诚意,都对婚典十分重视。
陈帝派骁勇善战统领三部精兵的三王子出任婚使,一路护送迎亲队至陈国,北帝恩赐最隆重丰厚的嫁妆,良田千亩十里红妆,满朝文武惊叹赞决。
妃婈一袭凤霞红袍,明艳如滴血娇蕊,金簪佩鬒发似霞蔚照柔云,袅袅身姿,婷婷玉妆,心却隐隐瑟瑟。
纵然她不后悔、不怨恨,也始终无法展笑颜、心向往。
终究,自己穿上最美的嫁衣,却未能嫁给心里所思所念的人。
曾经多希望让他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哪怕一眼也了无遗憾。
“在想什么呢?”妃语梳理着凤冠前的珠帘问道。
妃婈回过神,不舍道:“姐姐我走了以后,你就同翼哥哥回蓁国了,以后我们姐妹两一个在陈国一个在蓁国,更难见一面。”
妃语认真的叮嘱,“不管你和我是在陈国还是蓁国,要记住我们只忠于北国。”
妃婈心中一凉,姐姐的话提醒了她眼前的不是婚姻只是利益,而自己也只是两国棋盘上的一颗棋子。
妃婈谨慎细语问:“那如果让你在翼哥哥和北国中只能忠实一个呢?”
妃语避开她的目光,冷淡道:“我们从小就认识,都清楚自己和对方的责任和目的。”
妃婈神色黯然,沉默不语,一直认为姐姐和翼哥哥青梅竹马,婚姻不同其他王族,原来终究躲不过利弊光环。
“可,可你们至少相爱不是吗?”妃婈像寻求着最后一丝光辉。
“相爱?”妃语神情茫然的冷笑着,妃婈对着她的背影看不到神情。
屋外的侍婢前来提醒迎亲队已到,妃语拿着喜帕要盖上前,握着妃婈的手,“陈国不是北国的敬王府,不管是黑子还是白子,记住你都不再是以前的冷妃婈。”
妃婈点点头,用力回捏了下她的手。
妃语顿了顿,轻吐了声,“要小心。”眼神不再清冷。
红帕隔着妃婈的视线,听着淡淡的声音,咽喉已发涩,不再多说一字。
眼前鲜红一片诀别着自己往昔明媚快乐的时光,待到红光掠去重新乍然在自己眼前的又会是什么呢?
金鸾凤辇,青马玉轮在重重人海中耀眼生辉,鼓乐笙歌将一派喜气吹得响彻天地,送亲队和迎亲队集合到一起,从两排整齐融融的烛火变成了两列鳞次栉比,井然有序的大红灯笼,仿佛要一路从北国高高挂到陈国。
队伍最前方领头指挥的男子气度潇洒扬逸,将双方长如游龙的队伍轻松自如的融合,眨眼已形成一派喜气洋洋的恢宏场面,众人纷纷嗟叹,敬王和昕王也都露出赞许的神色。
队伍渐渐远离人们的视野,方才浩瀚的场面仍似在人们眼中映射着。
妃语目送着队伍怔怔问:“他是谁?”
一旁的绝翼看着前方,“陈国三王子,影晨。”
妃语目光扫到观礼台上威严平静的敬王,敬王看着她满意的点了下头,妃语也微微颔首,两人心照不宣。
绝翼将两道目光尽收眼中,又望着车轮留下的痕迹,好似看到车内的人的神情,缓缓道:“我以为你至少不会对妃婈如此,你变了,妃语。”
妃语讥笑地看着他暗伤的样子,“哈,我向来如此,是你对她从来就不同罢了。”
绝翼锁眉紧盯着她,妃语似浑然不知,自顾道:“你此行的目的也不比我高尚多少,陈北结盟相互牵制,你回蓁国也好交代吧。”
绝翼默不作声,嘴角的笑容越发苦涩。
花车喜队所到处一路伴着人们的欢笑和祝福,出了城门口那些声音才渐行渐远,只留下鼓乐声回荡耳边。
云娥贴着车窗,高兴的对车内的人说:“小姐,我们已经出城门了,你没看到这一路人们欢腾喜悦的样子,他们都是给小姐送祝福的。”
妃婈微微掀起头帕一角,望着身后无法折回的路,低声道:“是吗?”
云娥以为她不舍,转而说:“小姐不必担心,陈北两国这么多年还未曾有过这么隆重的婚礼,真是天赐良缘,听说大王子影夙从少年时开始就是陈国女子钟情的对象,和小姐真是天作佳偶。”
妃婈淡淡道:“是吗?”
如今对自己而言嫁给谁都无关紧要。她从没想到婚姻的意义能如此淡漠,在政治面前如此,在不爱的人面前原来也一样。
云娥没见她平时的笑容,又说:“原本我也不相信,不过刚才看到领队英姿飒爽的样子,听人说那是他们的三王子,想必那大王子定不会让小姐失望。”
妃婈淡笑着,又掀了掀帕子,望着前方尽头圆点般的背影,想着自己本就没有期望又何来失望呢?
鼓锣号笛伴着阵风的吹舞一同演奏着乐曲,鼓声绵延风声起伏相互相应别有一番默契。
又一阵大风吹来,妃婈正欲放下喜帕,缩回脑袋,一失手没能抓住被吹起的头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