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堇被倒挂在结实的枝干之上,任冬至时节寒冷的晚风吹着她单薄纤细的身子。
忽的,她睁开瑰丽的眼眸,清丽的眼波流转,神色沉静而犀利。轻轻挑眉,淡淡一笑,流转着清雅高贵的韵致。
太好了,穴道终于冲开了。
熟练而利落的施展轻功,几个转身便稳稳落在地上,随意地理了理自己散乱的乌黑秀发,神情淡然高雅,再没有最初的胆小懦弱。
举手投足间,隐隐有风华绽出。或许是冲破穴道后瞬间的大意,她并没有察觉到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某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上坐着个人,静静的看着她,侬丽而妖孽眸子里看不清情绪。
整理好仪容,年堇从容的向山下走去,边走边看路边的风景,这柏然山倒是清幽雅致,一路行来,竟是让年堇的心境平复少许。
行至半山腰,
神女庙三个大字在年堇眼前盛放开来,庙宇并不大,掩映在郁郁葱葱的丛林之间,别有风味,一条由精细的青石板铺成的小径弯弯曲曲的通向幽处……
步入神女庙内,烟雾萦回,庙内独特的风韵与气氛令人忘俗。
年堇练下眉眼中的惊艳,点红烛,焚青香,静静站在佛前。
一愿,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二愿,早日大仇得报,从此不为世俗所恼,遨游于碧蓝大海,奔腾于辽阔草原。
三愿,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其实,她自是不信佛的,纵是有佛,又哪里会管世人如此的恩怨嗔痴。
她只相信,自己的命,从来都只握在自己手……而这一点,是娘亲教给她的。
娘亲一生信佛,只想青灯古佛伴余生,却到头来,落得那样的下场。
随着她对医典了解的深入,让她深信不疑,娘不是病死的,而是中毒而死,最顶级的慢性毒,赤炼,相传此毒的出自神秘的西域,她也只是偶然在医典上看到此毒,发现娘亲死前的症状与中毒症状极其相像,才有此猜测,她不懂,娘亲为何到死都不肯说出中毒的实情。
她更不懂,娘亲只是一个寒门女子,一生安安静静的呆在相府,默默忍受着嫡母的欺辱,从不曾争什么,到底是什么人会对娘亲恨之入骨,这样大费周章的想取娘亲的性命?
但若说娘亲出身寒门,又为何会有璇玑阁的信物,又怎么会有人这么处心积虑的想要杀娘的性命?到底娘亲真实身份是什么?
自从年堇意识到娘亲是被人害死的,这些疑团便像一座大山一样压在她的心头,娘亲清绝的脸总是浮现在年堇脑海中。
不过,不管谁是,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敛下心神,年堇取出点纹银,捐了香油钱,便转身向后院走去。
庙并不大,隐隐有几分古典江南园林小家碧玉的味道,后院有两排厢房,是供尼姑们修行的地方,中间是一处大院落,错落有致的罗列着几处精致的小舍,是供香客留宿所用。
院中植有一株腊梅,此时正是寒冬时节,梅花正凌霜绽放,院内隐有暗香浮动。看着这梅花的孤洁之姿,就像多年前娘亲站在红梅前的清雅记忆,看呆了年幼的年堇,不禁喃喃道“相中别有韵,青极不知寒。”
“施主刚刚这诗句倒是有几分孤洁之姿之态,这位施主,贫尼法号莫愁。”开口的是一个沉静端庄的女尼,手捻佛珠,静静的注视着年堇。不知是不是遁入空门已久,声音里便多了几分高洁,让人心静。
年堇看着眼前出尘的女尼,恭敬的行礼,“莫愁师太。”然后转身看着腊梅,今日的羞辱浮现在心头,开口道“梅花高洁,又岂是我尘世女子所能描述的,不要污了寒梅孤洁之态才好。
”莫愁静静凝视着蓝堇,捕捉到年堇眸中落寞,双手合十,“阿弥托佛,寒梅自古便是风骨文人钟爱之物,依贫尼堪施主不必妄自菲薄,正所谓,月台花榭,锁窗朱户,自有知春处。”
“施主的眉宇之间,隐隐寒梅风华绽出,施主的风骨,自会有人懂得欣赏。”
凌霜盛开的腊梅树下,两名女子静静而立,微微有凉风拂过。
年堇闻言,极是差异,莫愁师太方才只看她说话时的神情,便猜出她必定是极为落寞,能让二九年华的女子失落的事,无非儿女情事,所以才会有刚才那番话语。
想来,这莫愁师太也定是为出世高人。
年堇退后几步,学者莫愁师太的样子,双手合十,“小女子拜见住持师太……”
莫愁淡淡的看了这个脸上浓妆艳抹的女子一眼,开口道“施主倒是聪明。”
年堇微微一笑,“住持师太,小女子此次前来,是想在庙内小住几天,不知师太可否行个方便?”
此次在庙内暂住,是年堇没有想到的,相府是不可能再去了,相府此时铁定翻天了,她现在也不想见她所谓的亲人,而去祭祀府,则更是不可行,此时她还没有面对那个男人的心理准备,所以借住庵内,当是上上之策。
若宫墨离真是想要寻她这新婚夫人,自会派人寻来,毕竟这里,并不难找。
“施主请便。”
谢过莫愁,复而看了看寒梅,在小尼姑的引领下向最后一排精舍走去。
屋内是收拾的极为干净的,虽然很是简陋,但是摆放的东西,自有一股佛门香气。
年堇站在窗前,看着阳光一点一点变淡,直到残月升空,夜幕降临。
早前便沐浴了身子,现在略微打扮打扮,已是翩翩公子的貌样,身着宽松青色长袍,头发向后束起,露出光洁的玉脸,手拿水墨丹青面扇,扇面上几根墨竹自成风骨,拿上外罩出门,越过疏影横斜水清浅的外院,身姿轻盈的跃上屋顶。
青色长袍在风中被激荡开来,端的生出几分风流。住在这神女庵内,还有个年堇想不到的好处,便是出入自由。今夜,她要去找流桑那小子算帐,当然,还有伊流渊。
正欲借力飞出,却听见房梁上有了响动,年堇戒备的转身,“谁?”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妖娆邪肆的脸,唇若三月樱桃,鲜红欲滴,让人不忍采撷。青色的袍子在他身上穿来,非但没有增添他男人的阳刚之气,反倒助长了他的妩媚妖孽之气。
她当是谁,原来是他,“好心”将她从流渊手中救出的人,百里澜汐。
目光忍不住在骏巡在男子身上,手心里却有丝丝凉意升腾,他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他离去不过是个幌子,而且暗地里一直跟着她来到这里,不曾离去?
若真是这样,此人武功非但了得,而且心思更是深不可测。
不过转念一想,年堇你未免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人家好好的正常人,没事跟踪你作甚?
思及此处,便慢慢放下心来,现在的她做男装打扮,脸上的胭脂早已被洗去,露出原本精致淡雅的脸庞,在月光下盛放出来,活脱脱一个偏偏好少年。
年堇瞪着他,想着反正你也不知道我是谁,随便打发打发好了,“这位兄台,不知你深夜在此,是跟在下一样,也是为赏璀璨的星辰而来么?”
说着,优雅的朝如墨的天空望去,但脑袋上瞬间条黑线,天空上除了一轮残月,那里来的半颗星辰?
话音刚落便听男子一声低笑,目光流转如星河采落般烂漫,声音里有藏不住的戏虐“嗯,我是看兄台深夜独自在此,好生寂寞…”
那“寂寞”二字说得柔软缠绵,蕴满挑逗。年堇自知问错了话,腾的一下涨的通红…
却突然醒悟过来,她脸红个什么劲,刚刚百里澜汐是在调戏她么?可她现在是个男人啊,还是说,百里澜汐,就喜欢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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