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样了?”我边问着,想要扶他去屋檐石阶上暂坐。
“不用你管,我们非亲非故,我也从不把你当成朋友,我的事,跟你没有半分关系。”阿葱一把推开了我伸过去的手,甩向了一边。
“我也只是关心你而已,你被打成这副样子,怎么说都是因我而起,我想让自己的心好过点而已,你又何必这般不近人情。”我有些无可奈何地劝慰着。
“这件事与你无关,只是我贪图几个钱财惹的祸而已,你没有欠我的,我也不曾欠你的,不要在这里猫哭耗子,对我好做什么,我身上可没有半分让你有得便宜捡的地方。”气鼓鼓地说着,阿葱强自支撑着脚步,背对着斜阳,向着黄龙山的方向而去。
“难道我对你好就是想捞好处的吗?难道人与人之间除了利益,就不可以有感情的吗?”
“不可以……”他转回身,向着跟在后面的我,定定地看了良久,道,“不要跟我说情这个字,我自出娘胎就是一个冷血的人,我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兄弟,在我的眼里,人与人的相处,都不过只是利之所在。”一口气说完,他转回身,继续一撅一拐地行进。
看着他直都直不起来的背影,我心下忿忿,几步上前,拦住了他的去路,我也是一口气不停歇地道:“要是你没有感情,为什么你清晨进城,见到要饭的小乞丐,都要偷偷地,装作不经意地掉下几个铜钱,要是你没有感情,为什么要帮我救我二哥,我知道你救他,不是因为钱,也不是因为可怜我,是因为你不忍心见死不救,是因为你还有一丝良知。我不知道你有着怎样的过往,要用这副冷酷无情的外表伪装自己,可是我看得出来,你不是一个冷血的人。”
又是一把推开了我,可是手中的力道,却很微弱,他怒道:“不要以为你很了解我,我的良心,一个老早,就被狗给吃掉了,我们不是很熟,就算以后见到,都当做不认识的好了。”行出几步,他转回头,毫无表情的脸,阴森地可怕,他道,“你不要再跟着我,否则,我什么都做得出来,你知道的,我阿葱行事,说得出,做得到。”
打算跟上的脚步,不禁往回一缩,他的行事,他的手段,我都清楚,只得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在这倦鸟都已归巢的街角,我喊道:“总之,我说过的话,一定算数,要是昆爷再招惹你,就是我陈子乔说的,我们陈家,一定追究到底。”
阿葱却没有再回头,对于我的话,他也只是当做没听到。看着消失于大街那一头的他的身影,我只得转回了视线,西边的夕阳,已经落下了半个,而我,也是时候,不得不回去面对爹口中的那个贵客了。
家里有金山银山又怎样,就算朝中有人那又如何,那些所谓的门当户对的公子哥儿,要不就是只知败家的二世祖,要不就是只知卖弄的草包,最幸运的,也不过就是个只会跟在爹屁股后面,一言一行都学得十足的跟屁虫。还真不如阿葱这般,虽然穷,却有志,没有财,却有能力,这一次的跌倒,他也一定会有卷土重来的一天的。
想及此处,我的心里,不禁打了个突,我竟然会将那些个相亲的富家公子,与这个混混做比较了,而我到底又是哪里来的信心,觉得他终究都不是池中之物,一定会东山再起的。
一阵摇头,我努力撇除了心头,这些胡乱的想法,依着爹的吩咐,我去挑了件花哨得不行的衣服,脸上涂上了一层厚红的胭脂,直涂得一张脸,就如同猴子屁股一般,还不忘堆了一大堆金器在头上,手上,甚至是脚上,反正是爹让我打扮的,弄成这样,虽是十有八九会收得一个适得其反的效果,不过,他到底也怪不得我,最终,还不只是一句“胡闹”了事。
行进了家门,我便学着那些做官的,迈起了“盈盈公府步”,双手叉腰,学得不伦不类,一副街头混混的嚣张模样。
听到大堂一阵喧嚣,我便心知,又是爹在此与人说着他的那些茶道了。大摇大摆的我,毫无礼貌地便跨进了门槛,向着正中而坐,主人席上的爹,大吼一声,道:“爹,子乔回来啦。”
眼角的余光瞟到右手边的大哥,他似笑非笑地勾起嘴角,这个笑,我心知肚明,向着他勾起眼角,我也是一副得意的神情,这细微的动作,便是我俩的默契。
再当我想看看那个“贵客”脸上的惊讶之时,余光落在左手边的首席,一桶凉水兜头淋落,天哪,今日家里的贵客,竟然会是……会是……他。
我的笑容怔在了当场,他温文尔雅地站立,谦恭一礼,嘴角泛起友好的笑意,道了声:“陈三小姐,好。”
“你……好……”异常尴尬的我回答地支支吾吾,笑道,“我先回房去换件衣服,这不,刚刚……去完……首饰铺回来,嫌东西太重,就……全都堆在身上……回来了。”带着尴尬的笑意,胡乱说了一通就连我自己都难以接受的理由,匆匆便向着内堂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