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之中众人都纷纷站立了起来,有其他紫砂馆的老板掌柜,还有陈家其他人众,而那昆爷,两颗贼子一般黑溜溜的眼珠子里,尽是得意神色,看着大哥那神情,就似在看砧板之上,任人宰割的鱼肉。
安静地万籁俱寂的情景持续了许久,时间,就仿似在这一刻凝滞,我的眼里,只有大哥,而耳里,唯一能听得见的,也不过就是我自己不断加快的心跳之声。
“哈哈……”一阵长笑之声打破了凝结的气氛,只见大哥大笑着扫视了一眼周围人众,两眼直直地盯着那不可一世的昆爷,与平日里一般的淡定无畏,竟没有半分惧怕,看着他的气定神闲,我竟也觉得整颗心都安定了下来。
昆爷吹胡子瞪眼地看了大哥良久,口里“噗噗”地喘着气,似要把他那两撇小胡子吹上天一般,勉强从牙缝中挤出了两个字,道:“笑什么?”
“昆爷,杀了我,你只会有坏处而得不到半分好处,昆爷是聪明人,我知道你,不会这么做的,我们买卖不成情义还在,用不着这么绝吧。”大哥淡淡地说着,只将周遭环饲的危险视若等闲。
见到昆爷只是吹着胡子沉默,大哥又是“哈哈”一笑道:“够胆,你就试试了。”
又是良久的沉静,仿佛连窗外雪花飘飘而下,落到地上的声音都清晰可辨,周遭众人都是一脸凝重,所有人的眼神,都集中到了大堂正中的两人身上,我的眼珠则一直停留在正对面的昆爷脸上,良久,他抿住了吹胡子的嘴,又从嘴巴里挤出了两个字:“退下。”
他的清一色身着粗布棉衣的手下纷纷远离了大哥,看着他们一步步地后退,堂上众人也总算是吁了一口气,可是,却有一人的眼神与别不同,他就站在大哥正对面,那眼中透露出的熊熊烈焰,就连这冬日的冰雪大地都仿佛燃遍了红红火苗,我一眼就注意到了此人,而他的脚步,竟没有移动过分毫。
那人不但没有依言退下,反倒在众人都打算纷纷弃械之际,几步便抢上前来,手中的短剑,倏地一下便架到了大哥的脖子上,一道鲜红的血痕乍现,突然的变故,吓得我身后的青青“啊”地一声叫了出来。
众人纷纷转向我们投来目光,而堂上正对视着的两人却丝毫未受影响,那人亦是一身粗布棉衣,邋遢的脸容,看起来都有点猥琐,可是那精光闪闪的眼眸,却让人一见难忘,只见他嘴角带起阴冷的笑意,道:“陈大少爷,你是瓷器我是烂缸瓦,拿我的这条贱命换你的,该是我赚到了,我可是从小吓大的,今天就要试试,让你看看,我到底够不够胆。”说着,手中的短剑剑刃便又入肉几分,再稍稍入一点,大哥这条命就会一命呜呼。
可是,大哥亦是一脸的坚韧,两眼直视着那人,到此等关头,仍旧未曾有半分惧色,嘴里一字一字地咬着牙道:“那……你……来……吧……”
两双倔强的眼眸各自都不愿屈服,只听得昆爷怒吼道:“阿葱,让你退下,你当昆爷我的话是耳边风吗?我命令你,退……下……”虽是呵斥,眼中却是赞同的得意。
阿葱心不甘情不愿地退开了两步,手中利刃离开颈间,大哥手下的阿修连忙上来为他包扎,大哥却一把推开了他,那眼里精芒乍现,怒目相向道:“如此一来,今日的生意,我看我们根本就没有什么好谈的了。阿修,送客。”说着,便转身向着内堂而来,我和青青也立马跟了上去,堂上只余得众人吵闹不休的声音,都在议论着眼下该如何是好。
我连连去就近的房间取来布条为大哥包扎,我们一直都躲在内外相隔的圆拱形石门后,密切注意着大堂之中的一举一动。
边为大哥包扎着颈间伤痕,我的手里不禁一滞,刘大年的话语不经意间便从我的脑中涌现,而眼前这个对我照顾有加的大哥,我是怎么都不会将他与那种禽兽不如的行径联系起来的。
大堂中众人吵闹了一阵之后,便都散去,听到昆爷也只得悻悻远离,大哥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我急忙扶着他回到了房间,添上炭火,扶他躺倒之后,我便着了青青去叫大夫。
“大哥,你好生歇息着,我去为你找些热水过来,捂个汤煲只(类似于热水袋,铜制),也好暖暖被子。”我说完,转身将要离去,却被他留了下来。
“子乔,是不是心里藏着什么事,有话要和大哥说啊。”
回转身来,却是欲言又止,一个“我”字之后,才发现,在这景况底下,根本就什么都问不出口。
“有什么尽管说吧,你忘了,我们兄妹俩是彼此没有秘密的吗?”说着,他便打算起身坐起来。
我连连上前几步,扶他坐好,我也坐于他塌沿,最终叹息着出声,问道:“你是不是喜欢盼盼啊?”
凝神望着他,等待着他的回答,也想从他表情的变化之中,瞧出一些蛛丝马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