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雨瑾一袭白衣,立于魔宫最高的伊雨阁之上,狂风怒起,卷起衣袂翩飞,发丝凌乱。绝世容颜洒落在月光之下,那层面纱坠于发间,于身后轻轻飞舞。
她冷冷地看着宫内华灯,夜色寂寥,阁内并无就连来往的宫女都少得可怜,只是偶尔见到几个执灯的,却也是匆匆路过,分外萧索。
众所周知,千年前,魔界魔主大费周章的在宫内建起一栋阁楼,这楼取尽世间珍材,琉砖玉瓦,青石地板,红木为柱,雕刻精致,院落移植世间稀有植株,错落有致,此外还建有亭台流水,精心打造的水上亭台,引入山间泉水,夏凉冬暖,自形成湖。同时还有假山,稀鸟,甚至还设一空地种有珍贵药材。整个建筑美轮美奂,富丽堂皇,听闻每月月圆之时,院子里还会出现奇幻的满天星辰美景,只是从来无人见过。
据说,魔主以一女子命名,亲笔题下“伊雨阁”。可那么多年,却从来没见这阁楼有过主人,只是偶尔魔主就进阁楼待上些日子罢了。
平日里除了去打扫卫生的宫女们,便无人准进,故而这般萧条。
而如今白雨瑾之所以会在这儿,不过是看准了这里清静些,也没人轻易进来,她行事方便。
“主人主人……”
叽叽喳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白雨瑾偏过头去看肩上的一只小纸鹤,只见它上蹿下跳的,似乎有些恐慌。
“被发现了被发现了!”纸鹤惊恐的吼出这么句又小又细的话,然后奄奄地倒了下去,还未落地便已消失无踪。
被发现了?白雨瑾紧紧蹙起了眉头,警戒心起。她不过是让纸鹤们去探查一下这黑乎乎的阁楼里有什么人没有,竟然……有人?
这些纸鹤都是白雨瑾以纸化成的,算是封骨师的特殊能力之一,但她每次探听消息之时都从未被人发现过,现在,算第一次。
几乎是下意识的,白雨瑾身形一闪,瞬间从楼顶消失,但随即,她方才站的地方便闪现出一道红色身影。
那是一名如鬼魅般的男子,红发披散于身后,不经任何打理,经风吹得凌乱,却仿若砸落瀑布水花,美若惊心。宽大的红衣肆意飞舞,腰间红带在空中撤出优美的弧度,这男子光是站在那里便似是一座无法移动的高山,气势威严,给人无尽震撼力。
但又是极美的,不夹杂任何柔弱的美感,那是肆意的美,刚阳的美,张狂的美,那脸轮廓分明,眉宇间散发着令人畏惧的霸气,赤目似能魅惑众生,无端具有摄人灵魂的吸引力,与那头红发响应,张扬无比。这人生的邪魅妖娆,薄唇边挂有冷冷笑容。只见他轻轻一抬眸,那双蛊惑人心的赤色瞳眸便盯上了那抹欲远去的白影。
邪魅男子停留绝对不过一眨眼,眨眼过后,人便已消失在远处,顺着白影而去。
一双戏谑的目光总是盯着自己不放,仿佛在玩弄自己似的,白雨瑾很不喜这种感觉,眉头一挑,身影一闪落入阁楼窗户中,潜入房内。
“怎么不逃了?”调侃的声音从窗户口传来,白雨瑾刚刚回眸,便见红衣男子立于窗口,双手环胸,轻挑邪眸,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月光从窗外洒落,朦胧的光晕笼罩其身,一瞬间却让人有些看不清晰。
想都不用想,能够看破白雨瑾的法术,而且这般邪魅的男子,定是魔界之主,夜邪琅。
白雨瑾也很纳闷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现在不是应该躺在自己宫殿里睡大觉么,大晚上的跑到连宫女都匆匆路过不敢停留的伊雨阁中,连灯都不点一盏。不过破罐子破摔,既然敌不过逃不了,白雨瑾也便不打不逃了。
轻拂衣袖,白雨瑾借着月光打量了一下这房间,不奢华却搭配极佳,样样齐全,干净简洁,桌与椅以竹制成,散发着淡淡的竹香,倒是一间雅室。
旁边的竹桌上放着一壶酒,一盏琉璃杯,酒未尽,看起来像是有人刚刚在喝酒的样子。
“逃不了,自然不白费力气。”白雨瑾冷冷清清地看了这男子一眼,月光之下,这男子,莫名地让她觉得熟悉。
而她也确确实实的熟悉。楼天辰早在她今生选择成为封骨师的那刻,便将前世种种全都给她说过一遍。
澜沧国皇上冷玄奕,魔界魔主夜邪琅,本就是一人。只是她死,夜邪琅预测她的转世,于魔界绝情崖下受尽百年之苦,剥夺自己情丝与跟她有关的一切记忆,取她留下的三颗情人泪,以他分离的情幻化成魂,转世为冷玄奕,护她一生周全。
而从此,夜邪琅与白雨瑾,再无关联。
传闻夜邪琅生性残暴,喜怒无常,白雨瑾打量了那静静看她面带邪笑的男子几眼,倒是只看出这人性格诡异,一身邪魅之气,几分凌厉,几分优雅,倒是不很伤人。
“你倒是识趣。”夜邪琅扬唇一笑,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把脱了鞘匕首,他手指翻转着那反射着冷光的匕首,像是玩的不亦乐乎,匕首越转越快,只是那凉凉的语气,倒不是像是有闲心玩似的,“说吧,你想怎么死,我亲手满足你。”
那漫不经心的样子,像是在给白雨瑾恩惠似的,好不傲慢。
“我想过些时日再死,魔主也能满足我?”白雨瑾眼眸微转,但眼中不含丝毫情绪,她就这么淡淡的看着眼前之人,好像在看他,又好像视若无物。
她话音一落,男子身上戾气瞬间蔓延开来,杀气如汹涌潮水冲向淡漠而立的女子,不过须臾之间,红色身影便随着微微震荡的空气落到白雨瑾身边,那把锋利的匕首狠狠地抵着她光嫩的喉咙,那匕首像是从寒冰中浸过似的,格外冰冷,一接触白雨瑾便感觉刺骨的寒冷在喉咙处蔓延开来,短短时间内整个身子便已冰冷无比。
匕首轻轻往里一送,鲜红的血液就汩汩流下,染红了洁白的脖子与衣领,那红色,刺目的红,可白雨瑾似乎感觉不到似的,只觉得全身发冷。
她是属魔体质,从小便在魔障之气中修炼,而且身子偏冷,但这匕首却是在仙池中浸泡过的,那股刺骨的寒气一瞬就侵入她的身体,几乎冻结全身。
“混、蛋。”白雨瑾脸色发白,冷汗从额角留下,苍白的嘴唇微微一动,还是朝身后那毫不留情刺下去的男子吐出两个字。
一感受到她全身发冷,夜邪琅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可却意外的听到白雨瑾的怒骂,眼中闪过一丝讶然,但很快就恢复了他邪魅妖娆的笑容。
利落的收回匕首,向来不碰任何女子的夜邪琅这时却扶住白雨瑾有些不稳身子,却被对方一眼瞪过来,心中微微有些愠怒,可杀人不眨眼的他,看着她一下就变得发紫的脸色,怎么也下不了手。
不对啊,夜邪琅将白雨瑾扶到榻上坐下的时候,心中各种纠结,真心不对啊,以他的性子不是该将她这个擅闯伊雨阁的给杀了吗?!为什么还想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