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尔最近有异动,边关百姓心有担忧,儿臣也怕再起战事。恳请父皇准许儿臣亲赴边防镇守,以安民心。”
皇帝略一思索,缓缓道:“此事事关重大,朕还需与你王叔商讨才可论断。”
花明澈点头并未再说什么。禛宁王在此事之上已经做了妥协,看来塔尔之行已经不远了。
“父皇如今身体可好?”
“都是陈年旧疾罢了,养些时间也就没事了。”皇帝笑了笑,可眸中却一片化不开的阴郁。
花明澈不着痕迹的将一切收入眼中,却淡淡一笑,“父皇身体无恙便好,儿臣也就放心了。”
皇帝微微眯起眼睛,笑道:“澈儿如今也该成家了,可有心仪的人选?”
“不过随缘罢了。”
“随缘?”皇帝低喃重复,忽的爽朗一笑,“好个随缘。”
“朕瞧着京中的姑娘,赵丞相侄女秦如画倒是不错,与你也算相配。你认为如何?”
“秦姑娘容色倾城才艺双全,却并非儿臣所想。”
“哦?”皇帝眼神扫了过来,饶有兴味,“如此绝佳的女子都非你所欲,这天下还有哪家的姑娘能入你的眼?”
“不求天香国艳,但求一人能够知心知意。”花明澈唇角轻笑蔓延开来,连墨眸之中都染上了些醉人的笑意。
皇帝瞧着他的神色,心中却有了然,只是一笑。
“朕心中已有决断,你回去吧。”
花明澈躬身一揖,转身便要离开,却听到皇帝醇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莫急,带上这个。”
他回头一看,却是皇帝慢悠悠地将他先前所写的那幅字卷了起来,递到他的面前。
他心中一惊,面上却波澜不惊,只是抬头静静的看着他的父皇,看着他笑的爽朗慈祥,看着那双温和的眸子。他的父皇一如记忆中的模样,可为何眉宇间的气色隐隐有衰竭之意。
他垂下眼帘,轻声道:“多谢父皇。”
伸出手,那卷字就紧握在手中,他的手指下意识的捏紧了纸边,想着纸上那两个泼墨挥就的大字,心中如波涛翻覆不定。
他后退一步,“儿臣告退。”
皇帝站在原地,笑着看着他引以为傲的儿子走出御书房,却身体猛地一颤,剧烈的咳嗽起来,一旁的德公公连忙递上一块赭黄的帕子。
当咳嗽停了下来的时候,皇帝拿开帕子一瞄,上面透出丝丝血色。他疲惫的将帕子扔给了德公公,声音却冷峻下来:“处理掉。”
德公公将帕子小心地揣在怀里,面上露出愁容:“皇上,去歇息一会儿吧。”
皇帝被他搀扶着做了下来,摇摇头吩咐道:“不忙,派人去请禛宁王进宫。”
德公公想要劝慰的话语顿时咽了下去,他微微一叹,应了一声是。
皇帝的身体眼看着越来越虚,太医却还束手无措,只盼着禛宁王能早日从塔尔找到解决的法子。
……
用过午膳之后花澜悠便沉沉睡去,直到碧儿将她唤醒。
“郡主,醒醒。秦小姐来了。”
花澜悠从梦中惊醒模模糊糊地听见碧儿在耳边吵闹,困倦的翻了个身,嘟囔道“秦小姐是谁?”
碧儿无奈,解释道:“是赵丞相的侄女,闺名如画。”
是秦如画?!
花澜悠猛地睁开眼睛。
碧儿见她家郡主清醒了,便将她小心地扶起,避免碰触她受伤的手臂,在她身后塞了个软枕,以便她舒服的靠在床头。
“奴婢现在去请秦小姐进来?”
花澜悠点头:“快去吧。”
碧儿出门之后,花澜悠闭上眼睛听这室内一片寂静,心也逐渐沉静了下来。
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花澜悠睁开眼睛,水亮清澈,她换上亲切的笑容,连忙招呼道:“秦姑娘快请进。”
秦如画一袭紫锦归雁罗裙,美的不食人间烟火,她快步走到花澜悠的床边,盈盈下拜。
“民女参见郡主。”
花澜悠连忙作势去扶,“秦姑娘何必行此大礼,快快请起。”
秦如画盈盈起身,面露担忧的看着她缠绕着层层纱布的手臂,柔声道:“郡主受惊了。”
“多谢秦姑娘前来探望,我只是受了小伤,并无大碍。”
碧儿为秦如画搬来一张凳子,秦如画看了花澜悠一眼,见她点头这才悠然坐下。
“郡主可要好生休养,中秋宴快要到了,听闻皇上下旨让百官赴宴,十分隆重。”
从家宴改成了国宴吗?
花澜悠深思起来,这的确是往年不曾有过的,不知皇帝心中如何思量。
她抬头刚想对秦如画说些什么,却见她欲言又止,水润的眸子之中带着浅浅阴霾,她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问道:
“秦姑娘有话说?”
秦如画一怔,那双美眸中瞬间有一丝慌乱,却在片刻平静下来,她沉默许久,花容月貌上浮起自嘲的轻笑。
“郡主可知我视郡主为知己?”
花澜悠有些讶异,她从来不知秦如画竟如此高看于她。
“我虽认识郡主时间不长,却深知郡主那些只知吟诗作画的深闺女子。我自小养在佛家,但并非不识天下事。这京中的大小事我也知一二,皇上身体抱恙,宣王殿下和景王殿下两派必定有一场殊死争斗。”
“这话说不得。”花澜悠出声淡淡打断了她。
秦如画站起身来,美眸异常明亮,“我不说,郡主心中也已明白。”她忽的叹了口气,声音中有缱绻哀愁。
“舅舅要我嫁给宣王殿下。”
花澜悠一听这话立即坐直了身体,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赵丞相让自己的侄女嫁给宣王,摆明了身份站在宣王这边,虽以前丞相就和宣王有丝缕联系,但赵丞相是宸妃的胞弟啊,怎么能和花明澈完全对立呢?
“舅舅心思并非我能猜到的,可是舅舅所想便一定会做到。我今日来只求一件事。”秦如画深深的凝视了她一眼,眼中已有流光闪动,她退后一步猛然跪在了地上,身体伏地。
“若有一日舅舅做出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还请郡主能够网开一面,放他一条生路。”
“这话怎讲?地上凉,快起来!”花澜悠立即从床上跳了下来,先前失血太多又因动作太猛,一时晕眩她却顾不得,一步跨上前将她扶起。
秦如画泪眼盈盈:“我不如郡主聪慧可有些事情只有深入其中才能看清。郡主无须多问,我只求郡主能够答应!”
花澜悠将手缩了回去,轻轻摸了摸自己臂上伤口所在的地方,若有思索。
片刻后,她凝视着那双翦水秋瞳,摇了摇头:“对不起,我只能尽量。若真有那么一日,我是做不了主的。”
没想到秦如画却破涕为笑,“只要郡主这一句话就够了。”
她看着那张无双娇颜,不由得一叹:“你这是何必呢?”
花澜悠心里明白,秦如画爱慕着景王花明澈。
即使是丞相要把她嫁给宣王,她不但不恨不怨,反而亲自前来为丞相铺好后路,如此佳人,何必呢?
何必呢……
“我父亲早亡,如今寄养在舅舅家,舅舅待我视如己出,我无以为报,只盼能够家人平安。可舅舅他……”说到这里,她一顿,唇角扬起浅笑,退后一步再次福身盈盈一拜。
“郡主,如画今日来意已经说明,也没有留下的必要了。如画告辞。”
花澜悠并不阻拦,只是看着她端庄而窈窕的背影被房门隔绝,不知为何,她的心有些微痛。
颦笑皆柔胜弱柳,心思缜密亦珍珑。
那样的女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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