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慢慢过去,转眼已到了午时末,秋日的午阳直直照进内阁,正对着跪地的胡、张二人,二人又渴又饿,还被日头晒的眼都睁不开,汗水如雨滴般落个不停,片刻就在地板上浸湿了一大片汗渍。
片刻听闻屋外的更声“当当”的敲了记下,报更人清晰的声音传来:“未时到 ̄ ̄”原来不知不觉中已到了户部衙门下差用膳的时间了。
无忧公主还在内阁未用膳,户部大小官员也不敢私下离去,便一同前往内阁请辞,一时黑压压的一堆人站满了内阁。
蕊心见人一多,气味纷杂,忙在香炉中加了一把香,片刻一股清幽的香味弥漫了整个小阁。
众人请辞完毕,无忧公主点点头,正要摒退众人,只听张侍郎突然大喝一声:“殿下究竟为何如此待老臣?若老臣有错,请殿下直接惩处,何故要罚老臣跪?莫非是要磨挫老臣么?”
话音一落,众人一时间失了分寸,张侍郎的突然发难让众人此刻退出也不是了。
魅元欢仍是眼帘也不抬,阳光照在她一头银色的长发上熠熠生辉,幻化出令人心醉的美丽神采,而与此相反的是魅元欢冰冷的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张大人若想起来,尽管请起,本公主绝不拦着。”
众人一听此话,顿时摸不着头脑,无忧公主待下一向宽厚,即使下属偶有冒犯往往也不予追就,一笑了之。像今日惩治张、胡侍郎的事那是从来没有过的,而最蹊跷的是,无忧公主连缘故是什么都不肯说,这就让人浮想联翩了。
其实户部大小官员心中自然是知道无忧公主出手惩治的缘故的,胡、张二位侍郎仗着年老、资格深、在户部经营多年、党羽众多而处处为难新上任的沈尚书,而沈尚书又是无忧公主举荐的人,如此一来,无忧公主惩治惩治他们为沈尚书立威,也不奇怪了。
可胡、张二位侍郎岂是好相予的?他们深谙朝政之道,这些事做起来是丝毫不露痕迹,让人想抓把柄都抓不到,这无忧公主能有什么神通,能拿到了证据?
张侍郎一时语塞,又不敢真的起身,那厢胡侍郎也跪不住了:“殿下若有吩咐,老臣不敢不从,只是老臣等年纪老迈,还请公主看在臣等平日尽心办事的份上,宽恕了臣等。”
这番话听起来倒是心平气和,只是话里话外字字提醒着魅元欢,他们是户部的老人,平日办事离不了他们,要惩处,还得要掂量掂量。
“哦?”魅元欢纤眉一挑,夸张的问道,:“胡大人年迈?本公主可不这么认为,昨日胡大人与张大人夜宿万春楼时,可没有一丝老迈的迹象,怎么如今在本公主前,就如此不济了?”
被魅元欢道出了事情,胡侍郎不由老脸一红,亏得他是官场淫浸多年的人,很快恢复了常态,继续答道:“臣等流连风月场所是臣等的不是,还望殿下责罚。”
月华律法规定三品以上官员不得狎妓,这二人位居从三品,涉足风月,已是违反了月华律法了,只是官员狎妓一事在月华并非重罪,大不了也就是罚俸,这二位侍郎平日里油水足的很,小小罚俸出发还不看在眼里。在场的一干人也以为无忧公主只是借此事发挥,小惩大诫,警告一下二人罢了。
“责罚?”魅元欢面上突然带着令人惊艳的微笑,场中一时屏住了呼吸--月华第一美人的称号果然不是白来的,哪怕是倾国倾城之貌,也不过如此吧!
“那你们倒说说,本公主要如何责罚?”
胡侍郎满以为魅元欢会借着这个台阶往下走,给个处罚也就罢了,谁知魅元欢今日行事处处露着诡异,话虽然说了不少,却一个字也没落在实处,倒叫他有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他行事一向稳重,比之性子急躁的张侍郎更油滑,所以言语处并未如张侍郎般不敬,饶是如此,被魅元欢绕着圈子的耍弄,胡侍郎心中也焦躁起来。
“殿下有何惩戒,臣等甘愿领罚。”
魅元欢冷笑一声,“啪”的扔下一推公文,沉声道:“惩处?本公主告诉你们,这惩处你们是逃不掉的了!你们瞧瞧这些折子!上边一个字都没有就敢递到本公主处!本公主问问你们,你们是什么意思?你们的该办的差事办到狗肚子里去了?要本公主替你们当差?就这样的折子,就敢跳过尚书,直接往上递?”
张侍郎一惊,他原以为无忧公主是要问责他们昨日的荒唐行径,没想到是那这个开刀,这公文上不批字跳过尚书直接往上呈的确不妥,可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大不了报个疏忽也就玩了,想到这,忙道:“殿下息怒,此事是臣等疏忽了,下次绝不敢再犯。”
“一份两份是疏漏,你们自己瞧,这有多少?”魅元欢神色凝重,丝毫不让,用“疏忽”二字就想轻轻带过?还要看她点头不点头!
此时,站在一旁的蕊心借口道:“二位大人,可能您二位一时‘疏忽’不记得这些无字折子的数量,奴婢可是帮公主记着的,这一个月来,递到千鸢殿这样的折子已经整整六十三份了。”
魅元欢“哼”了一声,嘲弄道:“连我的侍婢都知道的折子数量,二位大人是一点也没谱,如此瞧来,二位大人是连小小宫婢也不如了,这样的人如何能身居高位,为天下黎明谋福祉?”
众人听闻此话一愣,原以为无忧公主只是想警醒警醒二人,如今看来远不止此,似乎是要动二人的官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