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您看这……”徕福看着连着好几天没休息的王爷，面色犹豫。
“她又闹腾什么？”萧沐风揉了揉太阳穴，长叹一声，“随本王去看看。”
慕容惜靠在躺椅上，瞧了眼闻讯赶来的萧沐风，又回过头去继续研究医书了。
王妈妈见救星来了，把还在流血的左腿往前挪了挪，摆出一副哀伤凄苦的模样，眼泪鼻涕一起流下：“王爷啊，您可算是来了，老奴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您了。老奴记得您小时候，窝在老奴怀里吃奶，两只小拳头攥得紧紧的，黑溜溜的眼睛就盯着老奴看，那小模样真是惹人怜爱，一转眼都这么大了……”
慕容惜瞥了她一眼，失声轻笑：“原来王爷也是喝奶长大的，本王妃还以为他是喝人血，吃人肉长大的呢。”
萧沐风本来没什么感觉，王妈妈是死是活于他来说根本无关痛痒。可慕容惜这么一说，火气瞬间窜上来了，他来到她面前，夺走她手里的书，冷然开口：“王妈妈是本王的乳娘，你不敬她也就算了，还将她伤成这个样子，是何居心？”
“王爷您都这么大了，难道还整天缠着乳娘讨奶吃不成？”慕容惜迎上他的目光，笑吟吟的，眼角眉梢间比先前多了几丝妩媚之态，“再说了，你的乳娘可不是我咬的，是这只傻狗。”她空出手，温柔地摸了摸躺椅边趴着的敖犬，一言一语都有一股难掩的风情。
被她美丽的眼睛直直地盯着，萧沐风反倒有些不自在，他尴尬地咳嗽了一声，目光落在手中的医术上，不由疑惑：“你看这种书做什么？”
“夜里翻来覆去总觉得冷，盖几床被子也觉得像是掉在冰窟里，实在睡不着。”慕容惜柔柔伸手，并未用力，从萧沐风手里拿回那本医书，“所以想看看书，学些医理，想着兴许能自己解了身上的寒毒。”
萧沐风看着她温柔的笑容，不明所以，心下更加疑惑，她今日，怎这么温顺？同时也更加心痛，日夜都被寒毒折磨，她一定很痛苦吧？
王妈妈见王爷被慕容惜几句话就夺了心智，赶紧出声：“哎呦，老奴的腿啊，不知道还有没有的治！王妃您真是心狠，让这么大的一只狗来咬老奴，老奴侍奉王爷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王妈妈这话说的。”慕容惜拿书挡着红唇调笑道：“本王妃是个明事理的，自然知道你尽心服侍了王爷这么多年，如此，让王爷纳了你做一门妾室如何？”
“你胡说什么！”萧沐风脸色一变，怒火刚升上来，一低头对上慕容惜含笑的眼睛，水盈盈的剪水双眸直直晃进他的心里，一下子什么狠话也放不出了。
王妈妈也被这番话吓傻了，跪在两个胭脂彩釉小碗上连连求饶：“老奴哪敢觊觎王爷，王妃您怎么能这么说话呢－－”
“王妈妈。”慕容惜语调一变，绝美的侧脸凝了几丝冷意，沉声道：“前些日子你从本王妃院子里领去了一个丫头，说是教导她规律，不知你何时将人还回来。”
闻言，王妈妈脸色大变，在这紧要关头兴师问罪，她这条老命可承受不住！
萧沐风在床边坐下，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一个丫头而已，你早先还是林家大小姐的时候，可从不过问下人们的事。如今怎么……”
“王爷你还不明白吗？”慕容惜合上眼皮，眼角清泪滑落，“已经没有林家了。如今的我，是罪臣之女，是卑微的歌伎，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丫鬟而已，你想要多少，要什么样的，本王命人派给你就是了，说的这么伤感做什么？”萧沐风听了心痛，指尖拂去她的泪，却被慕容惜打开，他收回手，看着她紧闭的双眼，“林家没了就没了，襄阳王府就是你的家，你是这儿的女主人，除了本王，没人会欺负你。”
慕容惜心底冷笑，所以你照样会折磨我是吗？“我想歇会儿，都下去吧。”
萧沐风替她盖了条毯子，带着复杂的情绪离开了。王妈妈由两个小丫鬟扶着，和一众婢女一齐退下了。
慕容惜闭着眼睛，想着这些日子经历的事情。人大概是从感觉后悔的那一刻开始变老的吧，从前那些不知天高地厚，卯足劲往前拼命跑的气势，突然就没了。心底有了后悔的事，有了对不起的人，夜里喃喃自语，每一次回忆往昔，都在心脏上留下一道皱纹，人就是这么老去的。
“王妃，您就这么放过王妈妈？”锦叶忍不住心底的疑惑。
慕容惜缓缓睁开眼睛，全是森然的冷意，“总不能让她死得太痛快。”
睡了一会儿，徕福领着无数个或清秀或艳丽的婢女进来，对着慕容惜弯腰笑道：“王妃，王爷说您缺丫鬟伺候，这些都是刚进府的丫鬟，没服侍过别的主子，您瞧瞧，要不收下几个？”
襄阳王府选下人没什么别的要求，就四个字——漂亮就行！慕容惜看着一屋子站着的年轻女子，想着是不是该挑几个姿色出众的，留在自己身边调教着，以后也好应付萧沐风。
目光在每个人脸上停留了几秒，蓦地看见一个熟悉的面容，呼吸窒了窒，那双含情脉脉望着自己的桃花眼，不是凤宠儿还是谁！
徕福见她迟迟不给回应，开口说道：“王妃若是不喜欢，那这批就先派给其他院子，奴才再给您重新挑一批——”
“不用了，他留下。”慕容惜指了指一身齐胸撒花缎裙的凤宠儿，满头黑线，“其他人都给本王妃退下！”
徕福应了声是，领着一众丫鬟都出去了。
凤宠儿见屋里没人了，桃花眼一弯，小手儿提着曳地的裙角，像只欢喜的小鸟飞进慕容惜怀里，甜甜地唤了句：“惜姐姐，宠儿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