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别急,是奴婢换的,里面的东西奴婢也替王妃收好了。”里面的东西,指的自然是离乾给的那块黑铁令牌,锦叶是个伶俐的丫头。
锦叶正在帮她的双脚上药,药膏散发出一股清凉的气味,让人闻着很舒心。从天眼山到王府,都是她一步一步挪回来的,每一步都跟踏在刀尖上一样,她也硬是没喊一句疼,也没停下过一瞬。当看到襄阳王府霸气的鎏金匾额时,一口气没喘上来,脚步虚浮,很不争气地晕了。
锦叶瞧着她磨的全是血泡的双足,有几个大的已经破了,血肉模糊。本来王妃的双足是极美的,小巧又白皙,骨骼玲珑,让人看着都不由从心底赞叹上天造人的美丽。可如今……
“王妃,您忍着点,奴婢帮你把这些血泡给挑开了。”锦叶拿出一枚细针,小心地挑着那些血泡,直到全部收拾好,抹上药膏缠好纱布,王妃也没发出一点声音。
慕容惜看着红着眼睛的锦叶,并不觉得脚上有多痛,有人为她担心,为她掉眼泪,让她觉得心里很暖,锦叶的针不是扎在她脚上,而是扎在她的心脏上,麻麻的,还有点疼。
她想伸手拂开锦叶额前的碎发,右手刚伸出一寸,却发现不对劲,怎么这么沉?用力一甩手,一条手腕粗的锁链全部暴露了出来,黄金制造,手铐一头锁在床头的雕花栏柱上,一头囚禁着她的右手,手铐上还镶嵌着一圈珍贵的宝石。
“这是什么!”慕容惜神色惊惧,从舒适的大床上费力撑起身体,清冷的眼神扫视屋内一圈,琉璃玉器,黄金暖炉,还有她身下的这张大床,这分明是萧沐风的寝殿!她踉跄着想要下床,不顾脚伤,在地上才迈了三步,“刺啦——”锁链绷紧,发出沉重的声响,身体再也无法移动半步。
“萧沐风你这个变态!”慕容惜不管不顾,用着蛮劲继续拼命挣扎,白皙纤细的右手腕没过多久就浮现红肿。“凭什么把我锁起来!”
锦叶看着情绪激动的王妃,一时间也手足无措,只好慌乱地陪在一侧尽力稳下她的情绪:“王妃,您别激动,脚上还有伤呢!王爷也不是故意——”
“汪汪!”一只半人高的白毛敖犬冲进屋内,兴奋地蹿到慕容惜身上,一下子就把她扑倒在地上,伸出粉红色的舌头就往她脸上舔。
慕容惜被撞到床架上,背上吃痛,发出一声闷哼。这大敖犬比她都重,压在她胸口都透不过气来,偏偏它还拼命往自己脸上抹着口水。“滚开,你这只蠢狗!”
徕福小步跑了进来,提着嗓子:“惜儿姑娘,这是王爷得寝殿,你可别乱咬人!”蓦地又想起什么,压低声音,“王妃还在休息呢,你千万别吵着她!”
徕福一进屋内,看见在地上亲热的一人一狗,愣愣地止住脚步,犹豫着要不要上前。这惜儿姑娘平时凶恶着,怎么这么喜欢王妃?
另一边,慕容惜听着徕福的呼声,愈发生气。一只狗还姑娘姑娘的,萧沐风是有多宝贝它,瞧这只大狗的傻劲。他是把她当狗拿锁链圈着,把这只傻狗当姑娘养了吧?变态就是变态!
心下一恼,把这狗当成了萧沐风那个混蛋,一个嘴巴子就打在狗脸上。她用的是左手,力道并不大。
敖犬“嗷呜”一声,退到一边趴下,心情很受打击。
徕福忙来到敖犬身边蹲下,小心哄着伺候它,然而敖犬还是提不起兴致。“王妃,这惜儿姑娘你打不得呀,王爷喜欢的紧。”他好意提醒,换来慕容惜一声不屑的冷哼。徕福歪着脑袋想想也是,比起这冒牌顶包的“惜儿姑娘”,自然是正牌的王妃更大。
“王妃,奴才有事相求。”徕福放开敖犬,来到正在擦脸的慕容惜面前跪下,神情分外严肃凝重,“王妃大仁大德,还请您劝劝王爷放过王侧妃。”
慕容惜费力地扬了扬黄金手铐,冷冷说道:“你不会看不到我的处境吧?”看来素素的目的达到了一半。放过王侧妃,她没那个能耐,也没那么同情心泛滥。“她怎么了?”
“守卫说是王侧妃不顾劝阻执意放走您的,您也知道王爷的脾气,这火气一上来,就下令把王侧妃扔进蛇窟了!”
“哦?”慕容惜有些吃惊,但并不觉得意外,萧沐风本来就没有人性,但她不认为他会杀了她,毕竟人家有个当将军的老爹撑腰,“然后呢?”
锦叶见慕容惜冷静下来,连忙上前扶她到床上坐下,察看她脚上的伤势和红肿的手腕,开口说道:“奴婢听别人说,王侧妃被悬空吊在蛇窟顶端,下面都是毒蛇,侧妃一进去魂都吓没了。这样罚着,滴水未进,已经两天了。”她小心地盯着慕容惜,留意她的神色,“王妃要替侧妃求情吗?”
“求什么求!”
两道声音不约而同响起,一道是来自慕容惜,一道来自萧沐风。萧沐风刚踏进寝殿,就对上慕容惜愤怒的目光,他勾起一边嘴角:“既然有人想看本王罚王侧妃,那本王就罚给他看。”
“不过他要清楚,有些东西不是本王抢不过,而是懒得理会他。”他来到床边停下,抬起慕容惜的下巴,“女人也好,江山也罢,只要本王想要,随时都可以拿到手。”
敖犬看见两人在一起很兴奋,跑过来摇着尾巴围着二人绕圈。
一个婢女盛了一碗药粥进来,恭敬地递给萧沐风:“王爷,您吩咐的药粥。”
萧沐风拉过一张椅子坐下,接过药粥,舀了一勺送到慕容惜苍白的唇边,声音冰冷:“张嘴。”
徕福和锦叶在一旁都看傻了,这是什么状况,王爷怎么伺候起王妃来了?
慕容惜把头歪向一边,看都懒得看他:“把锁链打开。”
“不可能。”继续把勺子递到她嘴边。
“打开!”仍旧躲开,胸腔里一股无名怒火往上冒,“我不是你养的狗,你不能限制我的自由!”
“张嘴。”萧沐风也跟她杠上了,重新舀了一勺热的药粥,执拗地送到她嘴边。
慕容惜打开他的手,华美的衣袖拂过他阴沉的俊脸:“把手铐解开!”
这人就是这样,嚣张霸道,喜怒无常,翻脸无情,高兴的时候对你好点,不高兴就不把你当人对待。
“不吃是吧?”他勾起一边唇角,冲侍奉在一旁的锦叶一个眼神,锦叶立即上前来。“王爷有什么吩咐?”
“跪下。”他要看看这女人能倔多久。
话音刚落,整碗药粥就扣在了锦叶头上,粘稠的热粥洒在她的头上,黏嗒嗒地往下挂着。粥冒着热气,还是很烫的,锦叶死咬着嘴唇不发出声音,泪珠在眼眶里打转。粥碗应声而碎,她没有片刻犹豫,准确无误地对着地上的碎瓷片跪了下去,膝盖处的罗裙立刻绽放出朵朵血花。从小在王府生存长大,她心里无比清楚,反抗只会换来更重的惩罚,没有人可以忤逆主子。
“萧沐风,你这个变态!”慕容惜挣扎着起身,眼里闪着仇恨的光芒,萧沐风往后退了一步,她便再也触碰不到他,只是依旧不放弃地扯动沉重的锁链,“锦叶,你快起来,起来啊!”
“王妃,奴婢没事,您别动了,不然脚上的伤口就要裂开了……”锦叶的声音因为强忍着疼痛而颤抖。
“本王说过的,不会再原谅你。”他看着挣扎的她,锁着也好,锁着就跑不了了。
“我恨你!我恨你!”每一次拉扯,锁链都会发出刺耳的声音。一下一下,落进在场的每一个人心里。
萧沐风漾起苦笑,恨就恨吧,反正她一直恨他,多恨点也无妨。
慢慢地,慕容惜平息了下来,也许是没了力气,也许是绝望了。双脚上缠绕的纱布早就被鲜血染红,她蹲在床边双手环膝,半张脸埋进手臂里,没有眼泪,没有表情,许久只有很轻很轻的一句:“我也不原谅你。”
因为这一句话,偌大的寝殿沉默了许久,空气安静的有些诡异。
“起来替她医伤!”萧沐风甩袖离开,没人看清他说这句话时眼中翻涌的绞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