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诺紧紧抱着他,那样冷沉阴厉的话语入耳,仿佛浑身都被冻僵了一样难受,可她下定了决定要做的事,又怎会轻易放弃。
“一……二……三……”不是没想过自己的威胁对颜诺来说会压根没用,只是想不到她竟然真的可以倔到这个地步,康政偐心知若再任她放纵下去,一切就真的无可挽回了。
或许真是他太宠她太惯她了,才会造成今天的局面:“颜诺,我的忍耐力是有限的。”
她怕,她惧,但心里的坚决却让她不肯做出半点让步:“你会怎么做?”她抬起头,幽幽地自下而上凝望他的眼,口出呼出的灼热气息拂在康政偐的下颚上,愠怒的黑眸渐渐冷了下来,像是结了一层冰霜,颜诺却不管不顾,脸上虽然有泪,嘴角却是向上翘起的:“像对待庄倩那样对待我?我承认,你的每一话都很伤人,但我不怕,不管你说出多么难听的话,我都不会当真!”
“你以为你很伟大?”活了二十八年,康政偐从没见过像颜诺这么固执的女孩,她那种不顾一切抛弃所有的告白让他又惊又怒:“缠着一个并不喜欢你的男人,这就是你所谓的爱?”
即便早就知道他出口的话一定很伤人,但亲耳听到,心里仍是一阵难言的绞痛,“我的爱并不伟大,我只是想用心去爱你而已,我们都是寂寞的人,互相给彼此温暖难道不好吗?”
康政偐微微震愕,伸手去推她的动作也因颜诺的这句话而僵在半空。
“颜诺,不得不说,你真的很厉害。”咬紧牙关,康政偐忽地握住她的肩膀,强大的劲道带离颜诺远离他的身体:“我承认,你这句话真的很感人,但你从哪里看出来,我需要和你彼此温暖?”
“难道不是吗?”他总是露出那种寂寞的神情,虽然被冷漠掩盖在苍茫冰原下,但那份真实却不会因为他的刻意隐藏而彻底消失。
康政偐冷笑:“真不知你哪里来的自信,就算我真的寂寞,能带给我温暖和喜悦的人,也不会是你。”不忍去看那张因自己尖刻话语而瞬间苍白的小脸,康政偐扭过头,径直推门进屋。
垂在身侧的双拳紧握,望着康政偐毫不犹豫离开的身影,颜诺却笑了。
他在害怕。
那样桀骜冷酷的男人,他也会害怕?
因为孤独了太久,生怕被情感伤得体无完肤,所以,他才会这样急于逃避。
伸手抚上自己的唇,口中还残留有他的味道,淡淡的烟草香,令人心安沉醉的味道。
没关系,感情是需要慢慢培养的,这可是冷寒昕的金玉良言,以前她不信,现在却愿意赌上一赌。人这辈子,总是要勇敢那么一次,不管结局如何,只要曾经努力过、付出过,就算失败,也绝不后悔。
如同一首歌里唱到的——就像蝴蝶飞不过沧海,没有谁忍心责怪。
只要蝴蝶曾在沧海上飞过,就已足够,结果,永远没有过程重要。
颜诺的突然示爱,让一向沉稳内敛的康政偐,竟感到莫名的烦躁不堪。对着浴室的镜子,康政偐探手抚上唇角的伤口,想起颜诺那不顾一切的疯狂激吻,好看的浓眉忍不住拧了起来。
“真是个孩子。”才十八岁的女孩,根本不懂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她口口声声说爱自己,那也仅仅是因为依赖,女孩们通常会被年长自己的男性所吸引,自己大了她整整十岁,若是连什么是仰慕什么是爱都分不清,那这些年就真的白活了。
或许过些时候,她就不会再像现在这样偏激了。
紧蹙的眉头,因意识到这一点而渐渐舒展开来。
那丫头还是个孩子,自己跟她较什么劲,就算她真的爱上自己,他也有办法让她对自己死心,所以,完全没必要担心什么。
翻出件浴袍,刚打开淋浴花洒,却听到敲门声响起。
以为是颜诺,但站在门口的却是郑管家:“二少爷,老爷让你去一趟他的书房。”
“现在?”康政偐有些诧异,此时已经晚上十一点了,平常这个时间段父亲早已经入睡了才对。
“是的,老爷明确吩咐,让少爷现在就过去。”
“好,我这就过去。”虽然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这么晚了还要见自己,但依着父亲的性子,绝不会没事找事。难道是颜诺在门外和自己纠缠的一幕被父亲看到了?
心中一紧,下意识回头朝自己房间对面的方向看去,他倒不是怕自己被康鸿责骂,他只是有些担心颜诺,父亲虽然很少发脾气,可一旦他发怒,连他这个儿子都有些吃不消,如果颜诺和自己的事被父亲知道……
还没想出应付的方法,人就已经来到了康鸿的书房。
“政偐。”康鸿一直阖着眼,听到脚步声后,才睁开双目。
“爸。”在康鸿身边的椅子上坐下,康政偐不动声色,却在脑中快速思索应付父亲的对策。
康鸿看了他一眼,病容尽显疲态,“这么晚叫你过来,是有件非常重要的事需要和你商量。”
非常重要的事?看父亲的态度,似乎不是为了颜诺的事。
“什么事?”
康鸿转动轮椅,将桌面上的一份文件递给康政偐,“我打算将康氏在B市分公司所持有的股份全部转给你。”
“爸,我现在……”康政偐下意识拒绝。
“别急着拒绝。”打断他接下来的话,康鸿道:“原本这些股份我是要给你大哥的,B市的公司也准备在我百年后由他来接手,可他实在太不争气,你看看,这些公司一年内的营业额竟然呈负增长。”说到这个康鸿就来气,原本蒸蒸日上的企业交给大儿子,竟然给弄成这个样子,到头来,这一堆烂摊子还得自己的小儿子来收拾,他不止一次想过,康志豪这个败家子究竟是不是自己的亲儿子:“志豪除了吃喝嫖赌玩女人还会做什么,康氏交到他手里迟早要完蛋!政偐,不论你愿不愿意,我已经找了律师,将康氏名下所有的产业都转到了你的名下。”
在康鸿说完最后一句话时,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像是重物落地的声音,康政偐直觉不妙,连忙起身推门查看,却除了走廊上装饰的挂画掉在地上外,什么都没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