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礼朝淳维希轻轻地颔了下首,从腰间摸了截竹节来,朝着那醒着的侍卫递了过去,方起了身。便给赶来的汪仲然扶住了,他朝着尚未清醒的荣安郡主看了眼,示意他先救人。
汪仲然说不出话,眉心紧皱,扶着他手臂的手,不松反紧了。
姬寻也看的出这位宋世子的脸色不大好,虽不若那侍卫般给红斑布了脸,裸着的手背上倒是没让蛊虫空着,不晓得他身上蛊毒中的深不深。那宋世子却推开了汪仲然,快步往前踉跄着行了去。汪仲然的眉头皱的越发的深,见着人行了几步忽的蹲下了身,忙快步过去,不想宋世子却自厚厚的枯叶下扒了个人出来。
“咦?”
姬寻瞧着人面熟,探着头便想瞧的清楚些。
淳维希细细的看了她眼,揽着她腰间的手臂紧了些,她冲人笑了笑,却忘记了她这会的这副尊容吓人的很,方扯了扯嘴角,便硬生生地止了,汪仲然愣然的脸孔让她猛地想起了这回事。她那闪躲的眸子,要笑不笑的神情弄的淳维希无奈了起来,他拿手揉了揉她的发,揽着她走近了几步。
汪仲然愣了一瞬,便扭头去看地上的人。
他心里对那少年愈发的觉得怪异,可那少年揽着的看似乞儿的少年却更让他内心觉得怪异不已!
“仲然,你瞧这个!”
他晃神儿的几息,宋礼又扒拉出一人来,他将人上下打量了下,没觉出有何异样,瞧一身的劲装着像是荣安郡主的侍卫,只脑袋上破了的窟窿显眼的很。他拿手试了试那侍卫的鼻息,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人虽未断气,却也离死不远了!应是昨雨夜便伤了的,即便给他们救了下来,在这阴翳的古林子怕是也活不长久了!
“嗯嗯嗯……”他翻了翻那侍卫的脖颈,未见着有何蛊虫咬过的痕迹,心下纳闷,张口却出声不得,拽着宋礼解了他的穴,呼呼地喘了几口气,抬眼便见着另一给扒出的人绑缚在腰间的物什。
宋礼将人扒出时,这人的衣衫已破了口子,隐隐地红光自那衣衫下流了出来,他伸手一探,似有物什藏在那人的腰间,滚烫非常,又坚硬无比。他恍惚觉得自己似乎伸手进了烧开的滚油,烫的他险些缩回手来。回头喊了汪仲然,小心的拿短刀挑开上面裹着的云丝,便露出精美的莲花图纹来。
他看了看汪仲然,他一脸的郑重让他内心的一丝迟疑也消了。霎时,出手快如雷电,他握着短刀将那物什挑了个个头,露出了那物什的真面目来。
巴掌大小,形似圆月,也不知是何材质制成,通体呈红,又有光隐隐流动。其上,无繁杂纹饰,仅正中镶着一只蛇形镯子,那镯子观之并无任何精美出彩之处,只其形、其神韵乍看之下却似条活生生地蛇般。尤,蛇首咬其尾相接之处,蛇瞳细小狭长,眉骨鳞片圆润,打磨的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再观之,却又觉得是晃了眼,分明是只与一般的镯子无甚不一的镯子。
“这,这可是那九龙令?”宋礼二人的迟疑引得稍可便起了身的侍卫也凑了过来,见着是昨夜便不见了影儿的候三,心中稍安。他那手便没了顾虑似的,哗哗地挠了奇痒难忍的颈子几下子,瞄着直挺挺的如死尸般地侯三那白净的脸颊、颈子,再看他贴着的那乞儿更如是,便忍不住惊呼了起来,“这,这可是那九龙令?侯三昨夜便不见了影,竟没给那些花斑大虫叼去……蛊虫亦未咬……”
“那些蛊虫单单空了这处来……”汪仲然想起方才在高处所见,“难不成……”
汪仲然伸手撩了侯三脖颈垂下的发,果真不曾给蛊虫咬伤,“这巫夷子养的蛊虫阴邪的很,不至专挑活人下口!这小乞儿……”
乞儿的面颊、脖颈裹了林中的腐泥,面目亦瞧不大清楚。衣衫瞧着寻常人家穿的起得的,身上又无一可辨识身份之物。腰腹一处的衣衫不知给什么尖利的划破道口子,他方伸手,宋礼便拿短刀挡了,道了句冒犯,握刀柄的手稍一用力,那衣衫便破的更甚了。几人瞧清楚,腰腹的伤不深,瞧着浅浅一道痕,分明不是蛊虫咬致,倒是那露出一截白白净净、细皮嫩肉的肌肤。
“可驱蛊虫,能使百兽绕道,身上揣着这般的宝贝,呵……”那侍卫怪异的笑了声,咽下的话几人听得明白,想是说这便是那姬家少主无疑咯!
姬寻也是头一回见着这物什,并不晓得是何物。
她瞧了眼便朝着任人翻了家当的陆童瞧去,一心想着怎么神不知过不觉的救下这同她一般的人!听了那磨磨蹭蹭过来的侍卫的话,微张了张口,她的眸子便去寻淳维希。得了他颔首,仍是一脸的不可置信,她地眨了眨眼,这就是那九龙令啊!
长得着实太那个了些啊!
她唏嘘了下,便收回了眸光,也没往那蛇形镯子与她的腕上的宛若镯子一般无二的赤蛇身上想去!更没想着,这几人已将姬家少主认错了去!
宋礼与汪仲然讶了一瞬,便恢复如常。
九龙令隐匿了百年,传闻玄之又玄。得见的人不死便疯傻,无一人勘破。长成何种模样,众说纷纭。今日得见,不认得似也在情理之中,可要说这边是天下人争破头的九龙令,谁也说不好它便是。
“身怀这般宝贝!”那侍卫将自己的颈子挠出了血来,红着眸子盯着那物什,半响抖着唇叫道,“难怪,难怪大师要郡主放了这人去!”他叫了声,心下想着侯三连死了都能立下这等汗马功劳,寻着了姬少主不说连九龙令竟也给他们寻了来,他的眸子死死的盯着九龙令,哈哈大笑起来,“郡主,郡主,我等幸不辱命,我等幸不辱命啊,终是给我等寻到了……”笑着便伸手便要抢那九龙令,汪仲然欲拦,宋礼拽着他领子后退些步子,那侍卫惨叫了声,便将九龙令摔了出去。
那侍卫盯着自己的手,红斑越来越大,整只手上的红斑快速的蔓延,一霎,那手便红紫红紫。不知是因蛊毒或是因方才碰的那九龙令。
“啊……”
他举了剑断了一手,满眼的疯劲儿消了下去大半。见无人再去碰那摔出去九龙令,他抱了断手,守在昏迷不醒的荣安郡主一旁,戒备的瞪着抢夺九龙令的人。
“大师?”宋礼与汪仲然交换了眼神,起身向缓缓而来的那什看去,“这可是那传闻中的九龙令?”
那什眺了眼远山,听着隐隐响起的姬家军号角,默不作声。
“那这人可是……”宋礼指着地上坦胸躺着的人,他记得姬家的少主是个女娃子……
那什眉眼不动,半晌摇了摇头,“那什不知。”
姬寻眯着眼,勾了勾唇。
“小乞儿,过来!”汪仲然瞧那小乞儿瞧的清楚,莞尔一笑,他朝姬寻招了招手,“你可认得这人?”
他可惦记着那小乞儿那咦的一声,说不认识……那小乞儿总不可睁着眼说白话罢……
“不,不认得!”
姬寻颤着回了声,听着似是染了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