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美无双的脸上,那双如湖水般温柔平静的眼睛不再看着自己。第一次她被他接在怀里看到是那双仿佛不沾人间烟火一般的眼睛,后来他不择手段护她清白时仿佛他们认识很久的熟悉,后来他始终如一的守候在她身边那刻骨的温柔,不管什么样的眼神为什么都不再看着自己了,为什么他连最后的嘱托都没有就这样死了?他不是说不管什么时候他都会保护她吗?自己失足落水的时候他在哪里?樱花夫人是什么,她的母亲是谁,连他自己是什么人都没有告诉她就死了?眼前的尸体在雨蝶的脑海里空白的只有一个名字,一个叫“孙琦”的名字,甚至她都不知道这个名字是真的还是假的。
在轻柔的身体倒下去的同时,在最后的意识失去的时候,雨蝶感到一个怀抱似乎接住了自己,接触到温暖的同时清楚的感到自己的心透彻心骨的冰冷,强烈的恨意来不及席卷她已经迷失在一片黑暗中。
风桓轻轻的横抱着她娇弱的身躯,双手臂上感受不到压在心里的沉重。毫无血色的脸上落下晶莹的泪珠,掉落在尘土里,风桓静静的看着,却腾不出手阻止。从进到这个房间到昏迷,雨蝶沉默的愤恨和痛苦就像一只手捏在自己的心脏上,痛的那么无力。
“主子,为什么不跟她解释呢?”紫衣隔着珠帘看着送上官雨蝶回来之后就一直这样躺在贵妃椅上的主子。
“解释有什么用,孙琦已经死了是事实。”白衣人淡淡的说,眉宇间有着一丝沉重,难道主子真的动了心了吗?
静静的躺在这张熟悉的贵妃椅上,多少个夜晚她都这样倦在身侧或娓娓道来,或沉默不语,或失声痛哭,或精心算计。寥寥香薰,一壶温酒,一杯暖茶,指尖记忆的是吹弹可破的肌肤还有瑟瑟的抗拒。睁开眼,朦胧的香帐里,曾经幻想她为了谁轻解罗裳,羞红满面。强压下最后一丝的眷恋,风桓起身平静的走开,今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而他还有太多的事要处理,由不得他在此流连。
紫衣怔怔的看着挺拔的身影,他坚定的步伐显得那么的孤独。
愤怒,失望,遗憾,憎恨都不及那令人窒息的无力感压得雨蝶几乎不能呼吸。她没有资格去遗憾,没有能力去憎恨,一无所有的她失去了最后的生存的意义。难道她这一生都注定是一场笑话,都注定是挣扎在命运里的蝼蚁吗?
当鲜红的血液顺着葱葱玉指滴在翠绿的叶上的时候,雨蝶微笑着,情花,她用血来浇灌的情花,会是什么样子?
白衣人轻轻的为她盖好薄毯,转身来到伫立在窗台的风桓身边,“主子,伤口不深,只是失血过多,醒来之后应无大碍。”
风桓静静的站着,当听到紫衣说上官雨蝶自杀的时候他清楚的感到一股从心底里蔓延出来的恐惧,那是溺水的人连最后一丝浮萍都抓不住的恐惧。雨蝶恨他,他不怕,雨蝶不爱他,他也不怕,只要还能够看到她,那单薄却坚强的身影,总是能与自己产生强大共鸣的眼神,他们即使这辈子都是仇人他也不会觉得寂寞。可是,她不能死。
为什么不宣御医救治?白衣人不敢问,为什么还不杀了她,他更不敢问,只是,非问不可。
“主子,她,属下是说,樱花夫人她,不能留。”冒死他也要说,如今的局势已经容不得他们拖延下去。
“恩,”长长的沉默,风桓终于心不在焉的应道“等她养好身体之后。”
白衣人狠下心跪在他面前“主子,既然要杀,为什么还要救?”第一次看到主子的眼神是那么的迷惘,
“主子,梁王已经叛逆,萧家势力的瓦解虽然能解燃眉之急但终究抵挡不住梁王的五千精兵。傅将军的两万军队驻守边疆,霍都那边降而又叛,反复无常,京城的禁卫军只有五千,万一铭王趁这个时候叛乱我们只能背水一战。战事如此紧张,主子不能再将这个樱花夫人留在身边,不管她有没有势力都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活着,主子!”
风桓淡淡的听他说完,没有出声,夏日的夜里燥热的令人发疯,今年的夏天似乎特别的长,或许他们真的会在今夏决一死战,或许就这样都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