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脆弱的一面也只有在夜深人静时才会流露。天一亮,他又会是那个万人敬仰的帝王。
“皇上……”第一次看见这个年轻的帝王如此不掩饰自己的脆弱。盛公公一时愣在原地,不知说什么好。
“对我失望了吧。”慕容钺墨看着手里的铃铛自言自语道。突然不知想起了什么,蓦地攥紧了铃铛,指尖隐隐发白。
……
“好漂亮。”景初看着大片大片开得盛的桃花,不由赞叹。满枝满树,娇俏明艳。偶尔一阵风过,天空就下起粉红的雨来。
“这时要是你能跳一支舞就更好了。”云站到景初身边,负手而立。看着满天桃花说道。
“嗯?”景初从美景中回神。听清了他的话,看了一下周围,到处都是赏花的人,有些为难地说“云,这里赏花的人太多了,会打扰到别人的。”
云扭头看着她,眼神毫不避讳,好像要看穿她一般。景初不自在避开他的目光。“景初。”一双手放在她肩上。“看着我。”低沉又充满磁性的声音让人无法抗拒,景初依言看着面前的男子。“我可以为你种桃花百里,而且,只属于你。你可以舞,可以唱,累了可以小憩一会,烦了可以发泄。不会人干涉你,你不用顾忌……这样,你愿意接受吗?”
“云……”景初被这突如其来的表白弄得不知所措。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而云却耐心十足的等着她的回答。两人对视久久,“对不起~”景初把头垂得低低的。肩上的重量消失了,耳边传来云低沉又充满磁性的声音,“没关系……我不勉强你……我现在有事要去处理。最近可能就不能照顾你了。不过一忙完我会回来的。”
“你要去哪儿?要多久才能回来?”闻言景初猛然抬头有些急切地问道。
“我不在的时候自己好好照顾自己,喝的药方都记得吧。要按时吃药,任何人给你开的药都不要喝,因为这个毒太棘手,所以这个药方很精切,但如果再喝其他药,会有副作用。严重的话可能会性命不保,所以一定要记着不要喝任何药。一定不可以。”男子对她的问题避而不答,而是语气严肃地嘱咐她好好吃药。她的毒已经解了大半,看似无碍了,可是真正棘手的却在后面。稍微不小心,就前功尽弃,而且性命不保。
“……嗯。”景初点点头。一肚子疑问,却不知从何问起。
“等我回来的时候,你要好好的。”云修长的手指轻轻挽起景初被风吹散的发然后为她别在耳后。勾勾嘴角,一时间,清风起,花瓣漫天飞舞。
“嗯。”
忽而一阵达达的马蹄声,一辆马车穿过人群闲闲驶进林子里,最后停在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好了,你也该回去了。”云将景初向马车驶来的方向推了推。景初回头看看身后的云,良久才道“会回来的对吧。”
“嗯,答应你的一定会做到。”
景初回过头看着地面,沉思一会,又抬头看看马车,然后迈步走了过去。她需要去弄清和了结一些事,一些不能拖延的事。
达达的马蹄声又在桃花林里响起。景初从马车里探出头,冲站在原地的云用力的挥挥手,直到他变成一个白点,消失不见景初才回到车厢里。
云看着马车离开的方向,喃喃道:“去弄清自己的心意吧,若是改变了想法,我一定会带你离开。”
“皇上!皇上!”盛公公急忙忙地走进书房。
“何事?”慕容钺墨头也不抬批着奏折。
“景妃娘娘回来了!”
笔锋猛然一顿,在纸上划出深深的一条线。有些僵硬地抬起头,
“刚刚说什么?”
“景妃娘娘回来了!”
慕容钺墨猛然起身,不顾帝王威仪的急急走了出去。
雪羽宫
“小姐!”堇色看着突然出现在院子的景初,惊叫道。
“堇色,我回来了。”景初冲她微微一笑。
“小姐!小姐……”堇色跑过来,一把抱住她。瞬间哭成了泪人。
“我回来了,对不起,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景初回抱住堇色,满脸愧疚。为慕容钺墨试药的时候就瞒着堇色,后来又消失这么久。她一定担心得要死。这么一想,自责感便又深一分。眼眶也不知不觉红了。
“以后再也不要留下我一个人了,无论去哪儿,我都不怕。只要小姐别丢下我就行。”要不是有人来跟她说小姐在宫外调养,她怕是早就闹出事了。
“恩恩,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皇上驾到!”一声唱和突然响起。
闻声,堇色赶紧松开景初,慌乱地擦了擦眼泪,然后理理衣摆跪在地上。景初一回头就看到慕容钺墨站在门口,视线交汇,春光正好,满院温暖,两个人就这样隔着一段不远也不近的距离,无声对视着。旁边的人都识趣地退了下去。良久,景初略带苦涩一笑,轻声问道:“没事了吧?”
慕容钺墨也不答,定定地看着她,一个多月不见,她瘦了一大圈。这一个月她遭遇了什么,为什么他找不到她,为什么她突然会回来。好多好多问题他不想去问,这一刻他不想再考虑其他,只要她回来了就好,只要她还在他的生命里就好,就够了。
快步走到她面前,一把把她抱进怀里。在她耳边轻声喃喃“小景~”
怀里的人儿身体蓦然一僵,然后轻颤不已。景初想要看看面前的人,却被抱得更紧。八年了吧,他已经八年没有这样叫过她,她都快忘了自己还被他这样唤过。简单两个字唤出了心底隐藏八年的心绪。心里一阵酸一阵疼,还夹杂着一丝丝欣喜。眼泪不由自主地滑落。一双手紧紧地攥着他的衣襟。伏在他肩头细声哭了出来。
哽咽道:“钺墨……钺墨……”
“我在,我在。”慕容钺墨更用力地抱着她。然后温柔地吻了吻她的鬓角。
“我好累,钺墨,真的好累。”
“没事,回家了,回家了。”怀里的人儿哭得更伤心了。
“好累……钺……墨……”景初哭得说不出话来了,慕容钺墨心里柔成一片水,心疼不已。“累了吗?我带你去休息。睡一觉就好了。”
忽然怀里的娇躯一下软了下来。慕容钺墨一惊,赶紧松开她。
“小景!小景!”慕容钺墨拍拍景初的脸,对方毫无反应。慕容钺墨一下就急了。“来人,快来人!传御医!快传御医!”
“怎么样了?”慕容钺墨急切地问。
“回禀皇上,景妃娘娘情况很不好。娘娘体内现在有两种毒相互克制着。目前无性命之虞,但一旦一种毒弱了下去,娘娘就必死无疑!现在的晕厥也是因为体内的毒不能更好相互克制。”
慕容钺墨身形一个不稳,差点撞到桌角。“必死无疑?中毒?什么毒?”声音微颤。
“皇上,保重龙体。”盛公公轻声提醒。
御医急忙跪在地上,“从迹象上看,应该是在皇上染上瘟疫的时候中的。一种叫佛兰花的毒,这本是一剂治疗瘟疫的良药,是苗疆皇室圣物。但是女子服用后就会终身不孕。景妃娘娘一定知道自己吃了这种药,所以用另一种毒来克制它。但臣无能,无法辨别出景妃娘娘吃的是什么。”御医匍匐在地,唯唯诺诺。
不孕?!瘟疫!?
“来人啊,传御医院所有人。”一时间,那个冷酷,狠绝的帝王又回来了。
“你赶紧给朕想,怎样救景妃。不然你们所有人都得死。”
“是是是,臣遵命。现在臣就去开一服药,先稳定下景妃娘娘体内的毒。”说完慌乱地退了下去。屋里一下又静了下来。
慕容钺墨一步一顿地走到景初的床边,看着这张消瘦的脸,想到她吃的苦,受到的折磨,一时间觉得骨头都疼了起来。
生不了孩子?!心一阵紧似一阵地疼。他的小景……无论是谁下的手,动了不该动的人,就得付出代价,刻进灵魂的代价。除了他,谁都不可以伤害她,谁都不可以!
……
“小景,小景,来把药喝了。”慕容钺墨扶起还没完全清醒的景初,把药送到她嘴边。
“不……不……”景初眼睛都睁不开,皱着眉头下意识地想要躲开,却一点力气也是不上。
“听话,喝了要才会好起来。”慕容钺墨好像要一次把所有的耐心都用上,耐着性子说服景初。“来,把嘴巴张开,把药喝了,喝了药我就给你买糖葫芦。”就像多年前那样,每当她不听话,不开心的时候,他就会买糖葫芦来哄她。这下景初没再躲开,但还是闭紧嘴巴。慕容钺墨见状,没办法,只得微微用力捏住她的脸让她把嘴巴张开。然后就把药慢慢喂了进去。
“好了,好好睡一觉吧,醒来就会好很多了。”慕容钺墨为景初盖好被子,然后坐在床边静静守着。
“叩叩叩。皇上”盛公公在门外轻声请示。
慕容钺墨看了一眼的还在熟睡的景初,起身走了出去,“什么事?”
“刚才凤藻宫的馨儿求见,说御医确诊皇后娘娘已有一个月身孕了。皇上要过去看看吗?”
慕容钺墨的神情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没有高兴,没有惊喜,一片漠然。盛公公只是弓着身子安静的等在一旁。
“朕过去看看。”慕容钺墨好一会才开口,“你就守在这儿,景妃要是醒了,就过来通报一声。”说完大步走了出去。
“奴才遵命。”
慕容钺墨到凤藻宫的时候,江碧妍正在向御医询问要注意的事项。见慕容钺墨来了,一屋子人纷纷下跪行礼。
“参见皇上!”
“臣妾,参见皇上!”
“皇后现在有孕在身,就不必行大礼了。”慕容钺墨虚扶一把,然后在一旁落坐。“皇后身子怎么样了?”慕容钺墨问。
“回皇上,从脉象上看娘娘一切都好,胎儿也很健康。”御医毕恭毕敬地回答。
“那就好,没事你们就退下吧。”
“是。”接着奴婢奴才们鱼贯而出。偌大的屋子里就只剩下慕容钺墨和江碧妍。
“皇上,听说景妃妹妹回宫了。可还安好?”
“……嗯,今早回来的。无碍。妍儿现在有了身孕,要少思少忧,旁人的事便不要操心。你这是头一胎,不可大意。以后尽量把事交给下人做,别累着自己和孩子。”
“臣妾遵命!”江碧妍浅笑着答道。
闻言,慕容钺墨轻轻一笑,而后将江碧妍揽入怀中。脸上的笑意一下便消失不见,目光也不知落在何处。
雕花大床上,原本睡得香甜的女子,突然动了动。好看的柳眉也纠缠在一起。迷迷糊糊中,景初有些吃力地睁开眼。随着意识渐渐恢复,疼痛感也越来越明显,感觉五脏六腑像是被人一点一点撕裂,景初不由蜷缩起身子来缓解痛苦,可是后来痛的越来越剧烈,不论怎么样都缓解不了,想叫人却疼得牙关直颤,根本发不出一个声,所有的话都化为一声声低哑的呻吟。
凤藻宫。
慕容钺墨和江碧妍正要用晚膳,盛公公突然求见。
“怎么了?”慕容钺墨起身离桌,走到盛公公面前,面色微冷的问。
“景妃娘娘,她……皇上赶紧过去看看吧。”说完盛公公慌乱地跪了下去。
见状,慕容钺墨知道肯定出事了,一句话没说就往雪羽宫赶去。盛公公向还坐在桌边的江碧妍行了一礼,然后追了出去。
看着男子离开的方向,江碧妍不由咬住了下唇。哪怕她有孕在身,还是无法代替那个女人在他心里的位置……
今晚夜色,浓的像晕不开的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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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还是没有逗号诶。好吧,我接受这一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