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天不是周日,龚清言她们并没有机会出来,于是也就顾渊默这对晃眼的情侣陪着吃了顿饭。
秋天的碎片,闪着短促的寒芒,割碎了灿烂艳阳,悄然落地。看着纷飞的金色,楚心有些恍然,她,好像很久没有回家了……
她向来不是一个太念家的人,只是喜欢独处,喜欢安静的环境,而家里并不能提供这一份安静,于是,家,常常变得可有可无……母亲是个喜欢热闹的人,嗓门也大,她在身边转的时候,自己总会觉得烦,邻里常说她家里的人气是母亲一个人制造出来的,因为自己总窝在家里,鲜少出门……但这并不代表她不会说话,相反的,她拥有天秤座特有的交际能力与极佳的辩论能力,言语犀利。前些年,因为母亲性子弱,太宽厚,总吃亏,她也曾爆发过,直至现在,那帮好占人便宜的村妇还常常在她回家的时候把那件事拿出来晾晾,大有翻旧账的架势……而近几年她也是学乖了,不再乱出什么风头了,无风,浪自然也就掀不起来了……
而之前让向家里伸手,也不过是找个由头,她写小说的事,只几个朋友知道,未免被误会不学无术,楚心对父母也是瞒着的。没工作,住院,日常花费,又没伸手要钱,那钱的来处就要好好解释一番了,对于这个行业,她也不怎么期待了,多说无益,只当用两年青春买一段记忆吧!
因为住院,一个学期的时间也荒废了,对于毕业设计,她目前还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想法,便在昨晚打了辅导员的电话,提出了留级一年的事,对于她的决定,辅导员好像早就料到了,也没多说,只交代了一下流程就挂了……
这个想法本就是楚心经过深思熟虑过的,只是最后敲定的是祁翊。现在楚心仍记得当时她忐忑的心情,几经犹豫,才下定了决心,结果拨过去,却是很容易地就通过了。“我不收一个只会讲大道理的人!”祁翊如是回答,虽然有些嘲讽的意味,却还是让楚心激动不已,这个结果已经很让她满意了,只是她也知道,有多少能力就得办多少事的道理,当即也克制了自己外泄的情绪。
“依赖、轻信,这些毛病,你最好在这段时间里给我改掉!”这句话明显带着冷意,让楚心本能地一缩,而祁翊在说完这句话后,也不管楚心的若有所思,便迅速挂了,可能是忙,也可能是为了提醒或者扼杀正在萌芽的某些东西。那晚之后,楚心也是彻底认清了她应该做的事,顿悟了自己的处境后,她心境也是平和了许多。
祁翊说的不错,若在平时,不见得会有多大的弊端,但现在她竟然对一个策划想要炸死自己的人产生了依赖,把自己的某些事与之分享,甚至交换看法……诡谲之余更让她心惊肉跳,如果日后她也如此不小心,被人抓住了把柄,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楚心!”车站,顾渊默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清朗的眸子中毫不掩饰自己的担忧,郭玄冰自是看出来楚心的走神,只是没有像顾渊默一样直白地说出来。听到顾渊默的声音中虽有担心却无多余的情感,唇角不由微微上翘。“可能是昨晚没睡好……呵呵~”楚心略感尴尬地挠挠头,憨笑一声。
“进去吧!”郭玄冰不雅地翻了翻白眼,拽过顾渊默的胳膊,俯视楚心。“嗯,好!”看到郭玄冰宣布主权一样的动作,楚心两眼微眯,小脸笑得灿烂,干脆地道了声别,转身上车。在楚心看不到的角度,顾渊默不着痕迹地抽出了手,而身边的女子似乎习以为常,有些不甘地撇了撇嘴,再看向楚心的背影,也是没有了那份气定神闲……看着车越行越远,直到成为远方的一个小黑点,两人才离开,却是朝着不同的方向,而之前两人甚至连招呼也没打,恍若陌生人……
再说楚心这边上了车,便眼皮深重,不久便陷入了深眠,许是太累,还发出了细微的鼾声。声音不大,不算扰民,更何况这种事也常见,乘客们大多也能接受,但也仅是大多数,其中并不包括离楚心隔了三排的一位老婆婆,只听她中气十足地喊道:“现在的年轻人,也不知道晚上都在干些啥,弄得好像干了多重的体力活儿似的,上车倒头就睡,也不看看是不是自己家里,净吵老人家清净!……”如此不客气的话自是让楚心醒了过来,她虽然想睡,但奈何车子颠簸,睡得并不深,所以老婆婆浑厚的声音一喊,她便醒了。本来她也不想回应,只是这声音,很是熟悉,循声望去,却是在B市汽车站与之有一面之缘的老顽童。而老顽童对上她的目光,瞳孔猛地一缩,显然也是认出了她,惊讶过后,眉眼低垂,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楚心此刻却是叫苦不迭,经历过一次,她自是知道这位瘦弱的老婆婆有多难缠,有多闹腾的,这一趟,又该精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