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将!”一声有力的呼喝,一位将士提着手中的宝刀急急跑进,“传令下去,今晚子时进攻突厥敌营,所有将士严阵以待,不得有误,有违反军令者……”尽管带着面具,但是冷剑凝感觉到了将军的决绝,“杀无赦!”
冷剑凝一怔,自己追随将军八年之久,这样视死如归的语气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进来突厥屡屡来犯,而突厥王次子阿史那燕都更是替了父亲伊利可汗御驾亲征,不论是武功还是战术都远胜于老突厥王,近日的夜袭战也让魏军吃了不少苦头,加之近年来耗费了许多国力,皇上已经下令,这一战必须去取突厥王的人头回去复命。
“臣领命!”冷剑凝抱拳退下。
独孤烬轻轻戴上银色的盔甲,静静的坐在帐中,烛影摇曳,饮下一杯清酒,努力的想克制住内心的恐慌,阿史那燕都——纵横沙场这么久,唯一一个会让自己这么心惊胆战的对手,不知道为什么,看惯了生死的他居然会害怕面对那双眼睛——幽深而碧绿的眼眸像是一个巨大的深渊,带着会吞没一切的霸气。
“哒哒哒”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虽然在十里之外,但是要让耳聪目明的独孤烬听见还不算是难事,这马蹄声应该是上等的汗血宝马,此时而来的,究竟是敌是友?
“站住!”一个守卫拦住了疾驰而来的白马。
“嘶……”俊朗的白衣少年一个轻巧的翻身,便从受了惊吓的马上跃下。
“让开!”来人毫不惊慌,施展轻功,仅仅几个飞步便到了将军帐外。在掀开帐帘时却犹豫了一下,虽是着急着想见他,却又不知见了面如何开口。
“宇文天王,既然到了我帐外,何不进来饮杯水酒?”声音掷地有声,似珍珠落盘。
“怎就料到一定是我!”这一句倒解了宇文毓的尴尬,索性撩起帐帘,大步流星的步入帐内。
“汗血宝马、飞花轻功,除了魏国的天王宇文毓还会是谁呢?”语气虽然清淡,却透出几分似是故人来的亲切。
宇文毓淡淡一笑,接过独孤烬递来的青铜盏,两人未在客套问候,只是两相示意,同饮而尽,也算是默契的问好。
宇文毓望着那银色的面具,下意识的想寻着独孤烬那双沉静澄澈的眼,那眼睛似深秋的潭水,透着澄澈和宁静,却又有军人特有的坚定,但无奈不论何时,那独孤将军都是以面具示人,这次皇上钦赐的这套盔甲更是应了他的要求,索性连眼睛都只能望到瞳仁。
“当真今夜就要攻城?”宇文毓负手立于帐外,望着身边身材颀长的少年将军,不无担忧。
独孤烬点点头“今夜西风将起,子时一到,我军便会在突厥营前点燃混了磷粉的干柴,到时浓烟一起,突厥必会大乱,我军便可在其混乱之时一举攻破敌营,取得突厥王的首级。”
“此仗你可有十足把握?”
独孤烬的身子僵了僵,摇了摇头。
“那又何必在今晚冒险?”
“为了让将士们回家,在这寸草不生的大漠上,我们守了太久”独孤烬回头淡淡一笑,“还为了给魏国省些军费。”
独孤烬苍凉的笑容让宇文毓心头一凛,他心下了然是皇上软禁了独孤柱国,以独孤家的地位相胁,才使得独孤烬冒险一站,这一站若胜了便是扬名天下,但若是败了,恐怕今夜是最后一次二人把酒而谈了。
“独孤烬将军,胜败乃兵家常事,我二人久别重逢,倒不如醉卧沙场,也不算辜负了这大漠月朗星明的美景。”宇文毓抬手举杯,清风迎面,衣袂翩然。
二人共饮数杯,独孤烬见时辰将近,便邀了宇文毓回帐。望着案上那副绘有突厥营房详细布局的羊皮卷,独孤烬握紧了手中的银剑。这幅地图记录了突厥军营的所有布局,伊利可汗、阿史那燕都的营帐全都圈记。只是这地图的来历不明,是前晚有人用飞刀直接射入自己帐中。虽是疑心,亦不知是不是阿史那燕都的诡计,但此次仓皇出战,独孤烬也别无他法,只得依着地图部署了战略,军中上下已对魏王未派出援军而士气大落,若是再拖延下去,只怕军心涣散,虽然此次出战是为了保独孤一家性命,也是为了将战士的牺牲降到最低。
篝火并起,映出马背上的一个清瘦身影,银色铠甲在月光的照射下射出耀眼的光芒,面对营前的两万将士,独孤烬高高举起手中的银剑:“众将士听令!”
“在”,两万精兵一齐屈膝,盔甲发出清亮的响声让人为之一振。
“副将卫蒙听命。”剑锋指向军中一位中年军士,“子时一到,你带领一百将士点燃帐边干柴,子时一刻后同宇文天王带领大军一齐撤出狮子漠,不得有误。”
“领命!”卫蒙抱拳相应,无不感动,心下知是将军顾念自己家中老弱无依,让自己随军撤出。
“副将冷剑凝听命,你率领五十将士与本将于子时在突厥营外布阵,按昨日计划偷袭突厥敌营。”
“末将领命”。
宇文毓听得心惊,此战独孤烬是率领了一干死士以死相搏了,心里越发的佩服这个少年将军,战时勇猛过人,此番为了保住独孤柱国一家,又为了不牺牲将士性命,只带了亲信前往敌营。
一干将士迅速列队,随着独孤烬的黑狐一同奔出营外,霎时间尘土漫天,宇文毓望着独孤烬远去的背影,眉宇间的疙瘩拧得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