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8章
“师姐,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穆念慈走后，完颜康看向白姝说道。
白姝不由挑眉,她总觉得完颜康之后要说的是件大事儿,一时之间并没有马上回应。
完颜康见她如此一笑，“世界你尽管放心，我不会让你做有危险的事情，也不会危害的蒙古的。”
“什么事情？”只要不危害到她,也不危害到蒙古，看在同门的情谊上，她能帮还是会帮的。
“三天之后完颜洪烈会城外和我母亲一同进香,届时穆念慈前去行刺,你帮我把她引到我母亲面前。”
穆念慈是杨铁心的养女,把她引到包惜弱面前，如此一来她们很有可能就会相认,到那时候赵王府定然会有一场风波。
“你是要把事情闹大？”
完颜康拿着手中的酒杯起身,走到窗边，将酒杯用力掷出去,正好砸在对面树上之人的身上,那个人是完颜洪烈派出来的。
“把事情闹大有什么不好吗？这段时间事情是没有闹大，可我就是不舒服,我当然要寻找让我舒服的方式了。”
也许是因为太熟悉的缘故,面对白姝完颜康能够吐露出他心中最真实的感受，还有一些他没有去印证的事情。
那七年时间，完颜洪烈一直默认丘处机来教他武功？
完颜洪烈给的答案是因为他相信他们之间的血脉亲情不会被丘处机给破坏了,但是他们之间根本就没有血脉啊，难道他就那么放心吗？
午夜寂寂，睡不着的时候他仔仔细细的想过这个问题，但却一直都没有便得到一个合理的答案。
直到有一天，他还是在书房屋顶上，听到了完颜洪烈和心腹的话，对于他真实的原因才知道一点点，同时也对完颜洪烈这个人有了更深刻的认知。
“如若丘处机看不惯他对我那么宠溺，向我娘提出来带我去全真教的话我娘一定会同意，只要离开了金陵，我即便死饿了，也只会是全真教看管不利。”
白姝秀眉微蹙，“这些都是你亲耳听到完颜洪烈说的吗？”
“当然了，不然我怎么会想得到？”当知道这些的时候，他对完颜洪烈还没有完全失去信任，直到完颜洪烈又说了他小时候的事情。
五岁那年，第一次跟着完颜洪烈出去狩猎，他遇到了一只大老虎，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在他身边的侍卫们都不见了，远远的看到害怕极了，也好在他当时年纪小躲在一棵粗壮的树后面，老虎飞奔而过，没有看到他，也让他逃过一劫。
从那之后的几个月他没有去过围场，再之后他又遇到了好多的事情，房间里无缘无故跑出来的毒蛇，甚至是他一直到现在还在用的熏香。
从前的毒蛇猛兽都可以说是巧合，但是他现在用的熏香可就是实打实的证据了，在听到完颜洪烈如此说之后，他回房间之后仔细研究了熏香里面用的材料。
少量不致命，但长年累月下来他身体依旧强健也是多亏了练武。
“他杀了你，对他有什么好处？”
“我也想要知道啊，所以我要把事情闹大，如果是有心的，父子之情便断的一干二净了，从今往后我和他没有一点儿关系了。”
白姝能够看到完颜康的落寞，说着断的一干二净，他也的确能够做出来，但是在这之后，所要付出的代价可是不小的，他要承担的痛苦也是成倍数上升。
“你能这么想也好，断绝关系之后跟我去蒙古，以你的本事我和父王推荐你，帮着蒙古打天下，以后开国之后你就是大功臣了。”
白姝调侃说道，调节氛围，完颜康轻笑，“你倒是自信，你怎么就知道你们蒙古会获得最后的胜利，大宋已然晚矣，金人能力正强，这话可不要说的太早啊。”
“我说蒙古会赢就一定会赢。”历史上就是蒙古建立了元朝，她当然知道了。
完颜康也不和白姝辩论，未来的事情没有人说的清，他就连明天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都不知道，更别说多少年之后的天下大定了。
三日之后，穆念慈来到了城外寺庙旁，眼见完颜洪烈和包惜弱进去了，她之前跟在杨铁心身边的时候是看过包惜弱画像的，现如今看到包惜弱知道她便是杨铁心的妻子。
完颜洪烈是金人，是不相信佛家的，但是包惜弱是汉人，每年她都会有固定的时间来到寺庙进香，至于她到底是为谁祈福就不知道了。
完颜洪烈跟着包惜弱一起来，但他没有在大殿上一同进行叩拜，反倒是去了禅房。
然而就在他和方丈聊天说话的时候，忽然一身穿黑衣的蒙面女子拿着匕首对他冲了过来。
“王爷小心。”
一直在完颜洪烈身边的侍卫连忙挡在他面前，和穆念慈打了起来，同一时间引来了四周更多的侍卫，一拥而上攻向穆念慈。
穆念慈一心想要去杀了完颜洪烈，但是完颜洪烈接连后退，重重侍卫阻拦让她无法靠近，回身看过去，四周几十个侍卫，让她想逃都无法逃出去。
而就在这时候，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扔下来一枚□□，瞬间四周浓烟四起，穆念慈什么都看不清楚，只感觉有人握住了她的手臂，带着她几个纵跃。
待到一无人之处，二人落到穆念慈看向带她逃出来的人，心中惊讶，“是你？”
被认出来之后白姝也没有摘下面巾，快速说道，“你应该也看出来了，想要杀了完颜洪烈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还需从长计议。”
“怎么从长计议？我现在就连我义父的尸体的不知在何处？”穆念慈面露悲怆，义父被害，做女儿的却无法报仇，不配为人。
白姝听到远处有阵阵脚步声传过来，知道是侍卫追来了，“你可以去找人帮忙，会比你一个人顺利很多。”
“我能找谁帮忙？完颜康他顾念父子之情怎么肯帮我？”
“包惜弱，她是杨铁心的妻子，如果她不念着和杨铁心的夫妻之情，不肯帮忙的话你杀了她，也算是为你义父报仇了。”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白姝拉着穆念慈来到厢房前，“包惜弱就在里面，快去。”
穆念慈来不及思考，开门直接进去，白姝跃到屋顶藏起来，果然三秒钟之后一群侍卫涌了过来，上前敲门却是包惜弱的侍女开门，王妃休息的房间，这些侍卫当然不敢随意闯入。
待人走了之后，包惜弱看向穆念慈，再次问道，“你说你是何人？”
“我是杨铁心收养的义女。”穆念慈见包惜弱流泪，知道她是顾念着和杨铁心的夫妻之情，故而并没有挟持她，又说道：“义父寻找你多年，前不久被完颜洪烈所害，我此次来便是要找他报仇的。”
“什么，铁哥他……他被害了？”
刚刚知道杨铁心还活着，现在又被告知他死了，大起大落之下，包惜弱险些晕厥过去。
“你说的可是真的？”
“我说的自然是真的，王妃如若不信可以去问完颜洪烈，或者你儿子完颜康。”
穆念慈如此笃定，让包惜弱不得不信。
白姝见侍卫们走了，知道包惜弱是认下了穆念慈，转身离开寺庙，完颜康就在不远处的树下站着。
明明身处繁华之中，但白姝却感觉到的他身上一股孤寂，走过去，“穆念慈已经见到你母亲了。”
完颜康长舒一口气，看着湛蓝的天空，在初冬难的有这样的好天气，“师姐你走吧，回蒙古去，接下来的事情我自己面对。”
白姝迟疑了一下还是点点头，“好，我下午就出发离开，你多保重。”
白姝启程回蒙古，她这次离开有两年的时间了，草原上发生了很多事情，但也是很多都没有变。
回到营帐之后，白姝去拜见了可汗，两年不见他表面上并没有什么变化，这两年里战事发生的并不多，他也是游刃有余。
“华筝，你这两年都去什么地方了？快和哥哥说说。”从可汗的大帐出来，白姝就遇到了拖雷。
他比两年前更高更壮了些，白姝一笑，“去了很多地方，哥哥你的骑射可有进步？”
“那当然了，咱们草原儿女骑射定然要是一日比一日好才行。”拖雷拉着白姝往远处去，“正好今日郭靖没有跟他的师父们学武，你和他打一架，我看看你们俩个谁厉害。”
郭靖再过几个月就十八岁了，江南七怪准备带着他前往浙江绍兴，在醉仙楼和丘处机教授的弟子有一战，但他们此时并没有什么信心。
诚然和普通人相比，郭靖武功算是不错的了，但是和真正武功高强的人相比较，郭靖身上的这些武功可就不够看了。
故而江南七怪准备在这几个月让郭靖加强练习，可十几年都过去了，临时报佛脚可就不一定成功了，但只要有机会便要一试才行。
拖雷带着白姝去找郭靖，郭靖憨憨的笑着，“华筝妹子，你回来了，草原外面可有趣？”
“那是自然，不过我还是成喜欢草原。”白姝一笑，看到广阔的草原，她感觉整个人都舒畅了，“拖雷说想要看看我们俩现在谁更厉害，你准备好了吗？”
郭靖长吸一口气，“我准备好了。”
白姝二话不说直接攻了过去，她知道郭靖学习到上乘的武功是在离开草原之后，故而现在并没有用全力和他打，诚然郭靖现在的武功招式不是最厉害的，但是他的内力还是很好的，毕竟习了这么多年的武。
江南七怪远远的看着，白姝身子缥缈，如梦似幻，手中没有武器，但身姿转换之间完全将郭靖的武功吸收了，让郭靖有一种武功全部供给在拳头上的感觉。
柯镇恶双目已盲，看不到，隐约能够听到一些招式划过空气的声音，但并不真切，“怎么样？那女子的武功比靖儿厉害的多吗？”
两年前白姝回到蒙古的时候他们也打过，那时候郭靖便不是白姝的对手，这件事情江南七怪知道，之后他们对郭靖更加严厉，郭靖练武也更加的勤勉了。
“大哥，这女子身姿如同鬼魅一般，来无影去无踪，靖儿完全摸不准套路。”
“不对不对，那怎么能是鬼魅呢，分明就是洛神，身姿绝美，我看靖儿是被迷得无法出手了。”
柯镇恶看不到，但听着他这些兄弟的话感觉白姝是个危险人物，鬼魅和洛神，一个鬼一个神，可白姝终究是人，人一旦和这两者粘上关联，那可就不妙了。
“让靖儿过来，我们继续教他练武。”
“欸大哥你别着急啊，咱们也教靖儿这些年了，靖儿对暂咱们的武功了如指掌了，让他和我们练没有新鲜感，还不如让他和公主练，毕竟咱们谁也不知道那丘处机会教杨康什么武功。”
柯镇恶听了觉得有道理，便没有去叫郭靖，毫不意外，这一场终究还是白姝胜了。
拖雷勾着郭靖的肩膀，“怎么样，我妹妹厉害吧，武功比你都好。”
“华筝妹子武功的确很好，郭靖佩服。”自己技不如人，输的心服口服，他什么时候也能够有这么厉害的武功就好了，师父们也会开心。
郭靖情绪低落，被拖雷给带走了，白姝上马在草原上策马奔腾，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感觉草原的天空比外面的天空要高很多，也更加开阔。
也不知道完颜康那边怎么样了，会不会已经乱成麻绳了？
在穆念慈和包惜弱相认之后，包惜弱便带着穆念慈回到了赵王府，因为穆念慈在刺杀完颜洪烈的时候蒙着面，故而完颜洪烈并不知道她就是那个刺客。
本来穆念慈想要暗中杀了完颜洪烈，但是包惜弱却率先沉不住气了，质问完颜洪烈，完颜洪烈先是辩解，但在包惜弱的质问之下愤怒承认。
包惜弱这些年一直都爱着杨铁心，不然她也不会建造一间和牛家村一模一样的茅草屋，同样完颜洪烈也有爱包惜弱，不然他也不会同意包惜弱在赵王府里建造。
现下包惜弱为了杨铁心来质问他，这让他一直以来积攒的怒气直接发泄出来，包惜弱当即便要杀了完颜洪烈，但她有怎么会是完颜洪烈的对手。
不仅没有杀死他，反倒是被完颜洪烈给关了起来，包惜弱本来就不是什么强硬的女人，她爱杨铁心，杨铁心被完颜洪烈给杀了，现在她无法帮杨铁心报仇，所以便起了自杀的心思。
但被完颜康及时发现给救了下来，完颜洪烈和包惜弱决裂的那一日完颜康不在府中，完颜洪烈让当日见到的人全部当做没有发生一样，故而他以为完颜康并不知道。
对于包惜弱自杀，完颜洪烈只说：“你知道你母亲素来心善，前几日知道养在后山的几只白狐死了，伤心欲绝，已经好几日不曾进食，这次也并非是有意自尽，而是不小心的。”
对于这个理由完颜康当然是不信的了，但他并没有反驳，“父王，前几日我遇到了一道长，他说我体内有毒素，可能是和素日饮食用毒有关，所以我想要彻查府中众人，父王觉得如何？”
“你体内有毒素？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那当然要彻查，怪不得你母亲近年来身体大不如前，想来也是这个原因，此次你仔细查，务必要找出真凶。”
完颜洪烈面露焦急，而他既然这么说了，完颜康知道他一定是有了应对之策。
真正下毒的人就是他，他还有什么可查的？
三个月之后，郭靖和江南七怪一行人离开了漠北草原，白姝也跟着一同离开，离开漠北之后分开，一行人前往绍兴醉仙楼，白姝则是前往终南山逍遥宫。
大约半个月之前，白姝收到了完颜康的飞鸽传书，他离开了金陵去了终南山，和穆念慈一起。
也不知道穆念慈报仇有没有成功，以她的性子，不成功是一定不会放弃的，但按照她的武功，想要成功又是很难的，在蒙古的时候她没有听到完颜洪烈死了的消息，想来是没有成功的。
快马加鞭回到逍遥宫，李莫愁正在宫外练剑，见她回来了连忙迎过来，“师姑你回来了。”
“莫愁，好久不见。”
“是挺久的了，都快要五个月了。”李莫愁过来帮白姝牵马，一边走一边说：“师姑你可知道师叔已经回来了，但是我感觉他和以前不一样了。”
“是吗？有什么不一样了？”
李莫愁仔细想了想，“感觉他不爱笑了，话也少了，每日除了练剑就只是和师祖有些话说，我去准备和他说话他也不爱理我。”
这是自然的，经历了那么多事情，自然不复从前那样的少年模样。
“我先去见师父，你帮我把包袱送回我房间。”
“好的师姑，师祖她现下就在正殿呢。”
白姝长舒一口气去，往正殿走去。
此时临娘和孙婆婆都在呢，见白姝回来孙婆婆笑着过来，“华筝回来了，看这风尘仆仆的模样，快马加鞭回来的吧。”
“没有很快，骑马身上怎么能不带些灰尘。”
林朝英见她情况还好，“你回来了，外面局势如何？”
“一切都正常，战争不断，但依旧没有分出来一个胜负，两厢都有损失，但又两厢都有胜利。”白姝行了一礼说道。
林朝英知道白姝所说的两者分别是金人和蒙古人，她当初收白姝为徒就是看中她的聪慧，收完颜康为徒的时候也是因为他的机敏，并且他真正的身份并不是金人。
可现在，短短几个月之间，局势发生了改变，完颜康准备把金人的身份落实到底，和蒙古之间必有一战，届时她的这两个徒弟可就是两个阵营的了。
“一路上累了，你先回去洗漱一番，等晚些时候和康儿见一面，他应该有话和你说。”
白姝不禁挑眉，心中疑惑但还是什么都没说，回自己房间洗漱换了身干净衣裳。
另一边完颜康收到了白姝回来的消息，心中烦闷，穆念慈知道他的思虑，给他倒了杯茶递过去，“你打算如何和华筝姑娘说？”
穆念慈也是这次来逍遥宫才知道的，白姝竟然是蒙古的宫主，和完颜康这个金人小王爷身份是天生的敌人。
而接下来完颜康要做的事情，又是和蒙古处在对立面上。
完颜康一口饮尽，握着茶杯的手用力，青筋暴出，这两年白姝对他没的说，没有因为蒙古和金人的关系而对他做过什么，甚至在完颜洪烈要抓她的时候她也不曾迁怒于他。
但是恐怕接下来他们师姐弟的关系就要不那么牢靠了。
白姝在山顶找到了完颜康，二人立在终南山最高处，看着下面的云山雾绕。
“华筝，我娘死了。”
“什么？”白姝一怔，“怎么会这样？”
完颜康转头看向她，他对她不会有隐瞒，他也不求她能够理解他帮他，在他说完他的事情之后，她还想要怪他就怪他吧，他也在乎不了那么多了。
包惜弱死了，是因为自杀死的，自杀死一次不成，她也是寻死心切，在一次没有人注意到的时候自杀死了。
这是他没有想到的，而他准备就在包惜弱的灵前，撕碎完颜洪烈的面具，二人摊牌说个明白。
但是他却没想到那晚的灵位后面，让他听到了完颜洪烈的心声。
因为他的亲生父亲是杨铁心，所以他想要杀了他，完颜洪烈认为只要他死了，他和包惜弱再生一个，包惜弱就不会再想着杨铁心了。
但是几次下来，完颜洪烈发现包惜弱在他重病的时候恍若疯癫，直到他病好了她才恢复正常，完颜洪烈不在对他动手了。
而在他熏香中下药，那是从他七岁时候开始的，因为丘处机来教他武功，完颜洪烈不想让他学武功，但又不想让他死了，所以下了毒。
这些年他就这么过来了，至于现在完颜洪烈到包惜弱死都不肯告诉他真相，则是看中了他身上的价值，他的武功，他的师门，他的师姐，都是完颜洪烈想要利用的对象。
完颜洪烈在包惜弱棺椁前痛斥着包惜弱不懂他的真情，辜负了他的一腔真心，殊不知完颜康在暗处已经是遍体生寒。
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