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还会做做小实验,记得有一次差点连凤仪宫都给烧了。也就那次他来过一回,不是责骂,只是想知道她是否受伤,在确认她相安无事后,他又遵守诺言,离开了。
这就是他们的相处方式,只要她不离开,不受伤,任何事他都依她,任她胡来。即使群臣谏言,说她任性,胡闹妄为,没有一点身为国母的样,想要惩治她甚至乎废掉她,但全都被他给吼了回去。对此,她除了无奈叹息之外,真的不知还能说什么,做什么。
“咦?静儿,没酒了,来人啊。”从回忆中抽身,刚想饮酒麻痹一下那被触痛的神经,却发现酒壶不知何时已空了。
流素笑笑,明了她又在回忆过去的事情,“罢了,我去一趟酒窖好了,那些宫女总是胡乱拿,根本就不知哪坛才是好酒,我去去就回,你先吃些小菜等我回来。”
“好!快点啊!我酒瘾犯了。”这半年来,都是素一直在无微不至的照顾着她,随着她胡闹,宠溺着她。如果没有她在身旁,或许她也撑不了这么久。
流素回眸对她灿笑一声,“好,小酒鬼。”
“呵呵。”一直待到流素离开,她的情绪才流露出来。原本那张笑得让群芳难逐的容颜,渐渐变得苦涩不堪,含笑的嘴角亦缓缓垮了下来。
每到夜深人静,独余她一人的时候,她才会显露出这般悲绝的姿容。白日的强颜欢笑,刻意伪装出来的喜悦,不仅是在瞒骗众人,亦是在欺谎着自己。
这半年来,她不快乐,过得一点也不快乐。
忽然像是感应到什么一般,赶紧将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拭去,可不知为何,她越擦拭,那泪却掉得越凶。
幽幽且带着痛楚的叹息响起,一只修长泛着月华的手按住了她,“别擦了,想哭,就哭吧,不必隐忍着。”
飞常静挥开他,退离他三步之遥才冷凝他,“我不是说过,不想再见到你了吗?你为什么还要来?”
司倾非腾在半空的手,失落的垂下。“你准不准许是你的事,我听不听那是我的事。”明明不快乐,为何不与他离开,偏要在这暗自神伤,独自舔吮伤口。
既然不可能,为何还要留有希望?她知晓,只要她开口,便能离开这牢笼,可是一旦这么做了,司家便会被牵连进来,她不想,不希望再见到司家步上寇府的后尘。
“司倾非,我俩早已毫无瓜葛,是陌路之人,请你以后都不必再来了。”她冷下声,低沉着道。
“真的毫无瓜葛吗?真的什么都不相欠了吗?命可以不谈,那情了?这情如何还得清?又是谁该还谁?如何还?”
他并未靠近,只是那双忧郁的神情一直在凌虐着她,让她几乎喘息不得。为何老是要这般逼着她?难道非要将她逼疯了,他们才会满意吗?
流素进入酒窖中取了坛烈性烧刀子,心想着,喝完这坛,也够她醉了吧,毕竟那身子不如自己这具身子酒性好,想着便匆匆离去返回凤仪宫。
御酒司外的宫道上,白日往来的人便不多,何谈此时还是深夜,更是连个人影都没有了,四周异常寂静,只有她轻移的踏步声响着。
来时她还不曾感觉害怕,这会儿,倒是有些心惊了。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一路上有人在盯着她,越想越骇,脚步亦跟着加快。
许是那人知晓被她发现了,突的,一个纵身便跃至她跟前,挥刀向她,打算杀人灭口。
“啊。”流素看到突然出现在眼前的黑衣人,吓得大叫出声,饶是平日大胆的她,此时也不得不心惊肉跳。
“叮。”一把折扇突然横在她身前,将那黑衣人震退三丈之外。
“是,你?”流素呆愣的回神,看向那缓缓走暗影,暴露于月下之人。
折扇挡去剑后,便又有意识般,飞返回至玄泽晟手中。“你没事吧?”说着,打量了流素两眼。
“我,我没事,倒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流素讷讷的回答,很好奇他为何会这般及时的出现救了她。
确定她没事后,玄泽晟才凛冽的转眸扫过黑衣人,“等朕解决了他再告诉你。”
利落的点地飞身而起,手中铁扇一甩而开,向那人挥出,隐隐看到折扇周围环绕着一股气流,朝着黑衣人直袭而去。
黑衣人一时未反应过来,踉跄后退了几步,才挥剑抵挡,只是那一刻,玄泽晟已闪电般飞至他身前,让他无处可躲,一掌击出,直拍其心口出,让之震飞而去。
原以为一切已然结束,却不想,突然又跳出了四个黑衣人,持剑将他围困,那眼神就彷如看到了猎物一般,紧盯着他不松。
玄泽晟也不慌忙,泰然自若的轻摇着扇子回视着他们,一副天塌下来亦与他无关的样子。那双冰寒深邃的幽眸,于黑夜中熠熠发光,将满天星辰皆比了下去。
忽的,四人一起攻向他,玄泽晟嘴角微勾,手中铁扇灵活旋转着,既守也攻,轻易便将那四人的攻势化去,并逐个予以重创。看得一旁的流素都忘了该及时离去,呼人来救驾。
眼见四人大势已去,却不想刚才被玄泽晟重伤的黑衣人竟一跃而起,持剑向流素刺去。等流素回神,想要逃跑时,已是太迟。
眼看着那柄长剑即将刺入,忽然她被人推开,险险的躲过一劫,只是,那剑却刺穿了那挡来的身躯。
玄泽晟手中铁扇一挥,黑衣人即刻血溅当场,人头落地,永生都不可能再能爬起伤人害命了。
流素震惊得无以复加,一双水眸惊恐的望着将玄泽晟刺穿的那柄长剑,他竟为了她,而不顾生命危险的推开了她,替她挡去这致命的一剑。
四人见玄泽晟受伤,便猛狠袭来。幸得宫中侍卫闻声寻来,才得以解困。那四人见时机已失,便不再做这困兽之斗,飞身离去。
看着玄泽晟摇摇欲坠的身子,流素赶紧扶着他,“为何要救我?我只不过是个孤儿,无牵无挂,根本死不足惜,而你却是北玄的皇帝啊,你怎么能弃江山不顾,替我去挡剑?”
玄泽晟遥望着夜空,目光悠远而悲伤。“对她而言,你比任何人都重要,若你出了什么事,她一定会,伤心的。”
“你是白痴吗?你若是有什么,还如何能继续爱她?守她?”冰封的心,似在一点一点的融化,渐渐变成了延绵的涓流。
“如果,朕死了,对她来说,该是一种解脱吧。”玄泽晟感到眼皮越来越沉重,似闭非闭着,一直到再也无力撑起。
“我不准你死,你不准有事,听到了吗?我不要欠你,我不要欠任何人的,你醒来,醒来啊,呜呜。”流素抱着他,第二次流露出内心的脆弱。
不要死,我不恨你了,真的不恨了,你不要死好不好,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