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前展开的纸张上,果真是清清楚楚地写上了一首工整的诗篇。
有些按捺不住的妃嫔已是站起身来了,翘首望着。
这无疑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包括凤妃和羽兰翎,就连慕汀弦亦是满脸的诧异。
羽兰翎瞪大了眼睛,唰地一下站起身来,然后快步走上前去。慕汀弦看着,心头一动,亦是起身,紧随其后,在羽兰翎走到甄伊身旁的时候,他刻意站在了她两的中间,将甄伊挡在了身后。
甄伊小小怪讶于他的举动,便也不做声。
凤妃也走了过来,众妃嫔见状纷纷围上前来,满满围了那桌案一圈,看向那洁白宣纸上秀挺的字迹,只见上头写着:
莺啼岸柳弄春晴夜月明,
香莲碧水动风凉夏日长,
秋江楚雁宿沙洲浅水流,
红炉透炭炙寒风御隆冬。
居然是一首十言诗,然而的确是融合了“春夏秋冬”四季之境,并且辞藻华丽,意境清新脱俗,任何人都看得出来这是一首绝妙的好诗。
围观的妃嫔们纷纷发出低低的喟叹来。
甄伊静穆无声,一抬眼,正好对上身旁男子转脸看她的眸子,他看着她,他湛蓝的眼眸里溢动着晶透的光芒,像是天空里的星子一般,似乎夹着几分惊诧,几分宠溺,几分舒心。
心头忽然一颤,心跳像是不对头了,甄伊赶紧收回视线,低下了脸。
可是,欲加之罪又何患无辞。
羽兰翎尖柔的声音已经响起来:“这可不是七言绝句呢,十字的诗,不合常理呀。”
“嗯,哀家也正是如此觉得。”凤妃挑起眼角来。
“凤母妃,这可是您说好的,只要做得出来,不计较质量。”慕汀弦眯起眼来,极力压抑心头的怒意。
凤妃嘴角牵了牵道:“可是皇上,凡事都要有个规矩吧,虽是首好诗,但是这么怪异的体裁,毕竟不符合常理呢。俗话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任何事情都胡乱来,那岂不是要乱了套了。”
岂有此理!慕汀弦脸上的笑意煞是全部收紧。
而周遭的妃嫔也已是不敢做声了,这摆明了鸡蛋里挑骨头,皆是为甄妃惋惜。可是皇上竟然是处处维护着甄妃,又叫她们郁闷纠结,巴不得甄妃被贬。
“娘娘,您是说要七言绝句么?”一直悄无声息的当事人终于开了口。
立马,所有的视线都聚焦在这个一脸寡淡的女子身上。
甄伊没有在意众人的目光,只是又恭敬地问了一遍:“凤妃娘娘,您要的是七言绝句么?”
“正是。”凤妃道。
“这里的就是七言绝句,而且一共是四首。”甄伊的表情煞是认真。
“你说什么!”凤妃睁大眼道,“这分明只是一首十言四句诗而已,哪来的七言绝句,更何来四首之说!”
旁人已是一脸惊愕。
甄伊道:“娘娘别急,听臣妾念来如何。”
说着看着诗念出声来:“莺啼岸柳弄春晴,柳弄春晴夜月明。明月夜晴春弄柳,晴春弄柳岸啼莺。这是第一首,既是‘春’。”
然后又道:“香莲碧水动风凉,水动风凉夏日长。长日夏凉风动水,凉风动水碧莲香。这就是夏了。”抬脸看向凤妃,“这第三第四的秋冬,我想不必再念了吧,大家也应明白如何去看了。”
这首明末浙江才女吴绛雪所作的《四时山水诗》,是一首十字回文诗。若是无人觉察的话,她本来不想将此诗的绝妙之处昭示出来。但是,这个境况,看着明显在无理取闹找茬的人,她还是有些气愤的,反正怎么保持低调,都有人看她不顺眼,梁子也已经结了,无所谓大梁子小梁子了。
亏她以前还觉得凤妃只是倨傲而已,今天看来,的确有慈禧的潜质。而且她偏偏又封号为“甄妃”(珍妃),可别重蹈那末代佳人的覆辙,栽在这个“慈禧”手里才好。
凤妃脸都白了,而一旁的羽兰翎已是眉头紧皱,嘴唇抿地厉害,满脸憋气通红的样子。
帝王忽然一声轻笑道:“这下凤母妃可否满意?你的任何要求都达成了,凤母妃如此深明大义,现在总不会和晚辈计较了吧。”
凤妃嘴角抖了抖,终是扯起一丝笑意来道:“皇上说的是,这诗魁的称号,甄妃当之无愧呢。”
“姑姑!”羽兰翎不甘心地拉了拉凤妃的衣袖,凤妃没有搭理,继续笑道:“皇上好眼光,甄妃果然是秀外慧中,兰心蕙质呢。”
“那是自然了。”慕汀弦轻笑,一伸手,揽上了甄伊的肩,不顾其余嫔妃哀怨的眼眸,看向甄伊,故意笑意翩然道,“尊看中的,哪有不好之理呢。”
甄伊脑袋嗡地一下,看着周遭那些仿佛要将她凌迟的目光,暗自叫苦,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她估计早已死无全尸了。
大概没人可以注意到那依然坐在座上的云稽三皇子,此刻脸上泛起一抹明亮的笑意,耀眼如春日暖阳。
待人人再次入座之后,较之闷闷不乐的羽兰翎,凤妃的脸色已是再次回复到那贵气雍容,不愧是在深宫里沉浮几十年的女子,道:“这诗看来是不用再比了,估计无人能及得上甄妃了呢。皇上,接下来,是不是该让大家奏乐了呢,让其他的丫头们也有表现的机会,这可是人人事先准备好了的,免得说哀家与皇上偏心呢。”
“这是自然的。”慕汀弦点头微笑。
“依次来,谁……也不许逃。”凤妃虽是在笑,然而语气里充斥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甄伊终于可以缓口气回到座上,两旁的丫头已是欣喜不已,然而一听到凤妃的话,一下子从云端跌落下来一般,焦急万分低低道:“娘娘,这下怎么办才好呀!我们可是什么都没准备呢!要不奴婢去跟其他娘娘借?”
甄伊微微笑道:“借什么来啊,那些琴啊筝啊,我可是一样都不会的。”
她真不会,唯一会的,就是钢琴,大学里兴起去学的,还能这么来几下,可是……这里哪来的钢琴。
“娘娘,那可怎么办呢!”丫头们已是急得冒火了。
“别急,船到桥头自然直。”甄伊小声安慰道,眼神却是看着对面,异常冷静。那里,那金光闪闪的小孔雀正在看她,娇媚的脸庞方才还是气结万分,此刻却是浮起一丝怪异的笑容来,让甄伊说不出的心寒。
看得出来,妃嫔们都是精心准备好的,琴瑟笛箫,皆是被演绎得如梦如幻,一时间仿佛是天籁之音在这凤仪宫里绵绵不绝。每个人都是使出浑身解数一般,只为博君王一笑。
顺序越近,丫头们已是急如热锅上的蚂蚁,为什么任何倒霉的事都会摊在她们娘娘的身上。
细心之人早已看出来甄妃没有准备了,因为随侍丫头手中没有乐器。然而她始终是气定神闲,也似没有向他人暂借的意向。
只见她忽然低低向丫头吩咐了几句,而丫头明显是一脸迷蒙的神色,却是转身走开了。难道准备乐器去了?
慕汀弦眉宇微皱,心思孱动,甄妃,你是否真的生了一颗七窍玲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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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刻钟前,御书房。
“天宸王,那我们不妨各自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云谨缭一改清闲之色,脸色凝重肃穆异常,继续道:“不过,除了你我外,这闲杂人等恐怕需回避一下了。”
蔚亥刹时有些愠怒,却让慕汀弦制止了下来,然后极不甘心地随同其余两方的大臣,退出了御书房。
大门随之关上了,昏暗的室内,只剩两国掌权者,相互对峙着。
“现在三皇子可以说出你的真实目的了么?”慕汀弦一脸正色。
云谨缭微微笑了笑,道:“果然是天宸王,知道本王此行另有目的。不错,本王此次前来……是想让天宸……帮一个忙。”
“帮忙?”慕汀弦眉宇微挑,有些讶异。
“是,但是其实也是在帮你们天宸自己的忙。”
“三皇子何不直说。”
云谨缭敛了敛容道:“几百甚至几千年来,天宸与云稽一直都是相互牵制,相互对抗。要说领土地形,天宸一沃平川,远比云稽来得富庶,而云稽山岭纵横,土地民情也根本及不上天宸,按理说应是我云稽反攻天宸,夺取土地人丁才对,可是事实却是截然相反。这就是本王幼年时,一直想不明白的问题。我想天宸王幼时也应该一样吧。”
慕汀弦嘴角微微一扬,不置可否。
“后来,本王终于明白了其中的缘由了。”云谨缭眼角一丝笑意,却说不出的凌厉,继续道,“天宸,只不过想要云稽的‘西方之眼’而已吧。哦,应该说是天宸皇族而已,那些大臣怎会知晓呢。”
慕汀弦像是并不意外,神色平静道:“看来三皇子即位之日不远了呢,既然你知道,还问尊做什么。”
的确,这只是两国帝王才知晓的有如天机般的秘密。
“可是,我若说,如今‘西方之眼’将要不保了,你信么?”
“你说什么?”慕汀弦一惊,看云谨缭一脸认真的表情,不似在故弄玄虚,只好问,“不保是什么意思?!”
“一月前,‘西方之眼’的祥光忽然黯淡了不少,不知缘由,而且一天比一天昏暗下去了。‘西方之眼’乃是我云稽的护国灵珠,一旦失效,整个云稽后果不堪设想了。”说起这个,云谨缭神色显得有些落寞。
“那是你们云稽的事,找我天宸有什么用?”
“难道你就甘心天宸与云稽争夺了几千年的‘西方之眼’到时只是一颗石头珠子么?再说,如若‘西方之眼’有恙,你们的‘中天之光’,还有流破的‘东方之碧’可也难说了,毕竟这三样神物可是一脉相承的呢。这一点,天宸王你不会不知道吧。”
慕汀弦一愣,的确,他说的是实话,如今云谨缭居然亲自自千里之外赶来,不像是来使障眼法,看来,‘西方之眼’的确有恙了。可上古的神物,怎会如此?
慕汀弦口吻肃穆异常,道:“那你想尊怎么做?难道有方法唤回‘西方之眼’么?”
云谨缭微微一笑道:“办法么,自然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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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羽爬来又要叫苦一下了,呜……
最近很多亲问是不是要一天两更了,因为羽以前说过暑假会一天两更的
对的,可是羽也很无奈,羽还没放暑假呢,学校还得上一个礼拜的课,学校无良啊!
所以觉得有点对不起对羽有期待的亲
但是!羽已经把每章的好好加多了,原来两千多,现在每章至少三千以上了
所以,还望各位亲们谅解
再最多一礼拜,羽就回家啦,熬夜也不要紧了
所以还望亲们谅解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