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么？”甄伊轻笑，看来她也算是做了件好事了，看这孩子那打心窝里散发出来的笑靥，让她觉得说不出的温暖。
“嗯！”慕卿殊大力地点头，举着双手蹦蹦跳跳地欢呼着，“万岁万岁！”全然不似一个十四岁的王爷。皇家子女居然能有如此天真无邪的特例，实在是太令人惊叹了。甄伊有些感慨。
忽然慕卿殊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一下子安静下来，又跑上来拉住甄伊的手，大眼扑闪扑闪地说：“甄妃，不如……你和殊儿一起去吧？”
什么？甄伊诧异，木木道：“我也可以去么？”
何全却是开口道：“殿下，没有陛下的允许，宫中妃嫔可不得擅自出宫呀。”
慕卿殊向何全一皱脸道：“别管大皇兄！”然后又转过脸来笑嘻嘻看着甄伊道，“怎么样怎么样？甄妃你陪殊儿出宫吧？”
“殊儿这……”甄伊略略迟疑，“不要紧么？到时如果陛下怪罪下来……”天晓得她是多么想离开这本就是莫名其妙进来的皇宫。如今机会忽然就这么在眼前了，她是不是该好好抓住它？只能，自己还没有一丝思想准备与物质准备，对外头的世俗也毫无概念，出去以后要怎么立足？
等等，她在想什么？慕卿殊如此真挚地邀请她，她却在想把他做自由的翘板，怎么对得起这孩子！只是自己实在是……
慕卿殊似乎没察觉甄伊的失神，反而脸一沉，阴沉得如同欲雨的苍穹，暗哑着嗓音道：“你们今天听到了什么？”
甄伊的心一惊，没想这孩子竟有如此狠绝的一面。只听周遭的侍女仆从们一下子鸦雀无声，然后忽然间齐齐恭恭敬敬道：“奴才（奴婢）们什么也没听见！”
“何伯？”慕卿殊转而看向何全，眼里的阴沉更深了一些。
何全明显地一愣，随即低首道：“殿下出宫，自然需要随侍婢女一同前往。”
“很好。”慕卿殊低低一语，然后扬起脸来看向甄伊，脸上即刻又是笑靥如花，“怎么样怎么样甄妃？这下你可以陪殊儿出去了吧？”
这……究竟是个怎样的孩子？他真的仅仅就是一个孩子么？甄伊茫然了，脸上却是扬起微笑来，点头轻应道：“好。不过我可以先回宫收拾一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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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简约的马车在深长的宫道上缓缓前行，黄昏的夕辉拉出了一道长长的车影，马蹄发出哒哒的声响，在人烟稀少的皇家大道上显得格外清晰。而车帘被微微掀起一角，露出半张白皙的脸庞，还有一双幽深的眼眸，如若有人抬脸看一眼，将会发现这双眼眸是如此的非同寻常，她漆黑如墨，却又明亮仿若夜空里闪烁的星子。与那些清一色火红如霞光的瞳仁是如此的不同。
但是，路上没有什么人，本就不是皇宫内院里，这是出宫门的大道，除却往宫里运送物资而进出的车辆外，鲜少有人走路经过，就算有，也只是匆匆而过的太监宫女，大多身负要事。
车内帘子放下来，女子转脸，看向身旁一身便衣的小小少年，而小少年却是一脸好奇的神色道：“甄妃，你很喜欢看外面么？”
甄伊浅笑：“是啊，我没见过这皇宫到底有多大，所以想多看看呢。”的确，她想多看看这可以出宫的路，好记在心里，以防万一。可是话一出口，不知怎么的，心里忽然有些空空落落，她忽然觉得有些不认识自己了，从来都是讨厌心口不一的举动，可是现在的自己，却句句话仅有一半的真实。她到底是在怕什么？曾经连死亡都不怕，这会儿却是虚伪得如同背着壳的蜗牛。
蜗牛？忽然想起那个在花园中遇见的大祭司，她也只是在那见过他而已，百花大祭上，也算不得见面了。百花圣女，其实是拜他所赐，她只是不明白，为何他要选她。
手抚上脖颈，那个六芒星坠安安分分地挂在脖子上，怪异的无法取下来的坠子，怪异的水火不侵的白梅晚殇春，怪异的反复出现在梦中的白衣男子，还有那一声宛若隔世的低吟，那个虚无的名字，漓……
这一切，究竟埋藏了怎样不为人知的秘密。她都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是离开这儿，找回她的自由，还是留下，探寻这些神秘莫测的幻境……
手轻搁在腰间的香囊上，甄伊有些发愣，慕卿殊却是毫无觉察似的道：“甄妃你想看看皇宫有多大还不简单啊，下次殊儿带你好好的全部看一遍呗。不过要花好多时间呢。”
“真的么，殊儿？”甄伊惊讶道。
“当然啦，殊儿绝对不骗你！”
慕卿殊大大纯真的笑脸，让她觉得窝心，而眼前忽然闪现出他的面容，那张俊美却又眼眸凌厉的面容，眉心微皱，有些忧虑道：“殊儿你确定这样没事么？我自己不要紧，若是陛下连你也一起怪罪，怎么办呢？”
“没事啦，”慕卿殊笑道，“大皇兄这个时候都是在御书房批阅奏折的，每天都是忙得很呢，我们只要在他发现之前回来不就好啦！而且，甄妃你就这么确定大皇兄会召你或者去你宫里么？”
一语竟叫甄伊哑口无言。对呢，怎么可能会如此凑巧地叫他发现。是不是自己想得太多了？
可是，真的能不让他察觉么？
听见守门侍卫的问话，然后是驾车随从的回答后，侍卫恭恭敬敬地开了宫门让他们出来了。
再次撩起车帘来，甄伊看着越来越远的辉煌宫殿群，不知是否还有再见它的机会……不知道殊儿，会不会从此讨厌她了？可是眼前忽然间又浮现出那张翩美的脸庞来，月光下看似轻佻的笑容，白梅前如此哀伤的眼眸，还有替她包扎腿伤时，温暖柔和的手指……
这个男人忽然间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在她的心里占据了一席之地，让她觉得心慌意乱了。不知她离开后，他会皱眉一阵子呢，还是发狂着派人搜遍天涯海角也要将她抓回来？她立马就否定了第二者，不可能的事吧。
少一个妃嫔，如同少一根头发，无关痛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