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一夕便芳华褪尽,寥寥而逝。光阴如水,似水流年。
叹口气,我懒懒的斜靠在藤椅上,习惯不改的呷着清茶,只是杯子变了,成了一只古朴的土陶握杯。
心中泛起丝倦意,便靠在椅背上休寐。
院子里一阵脚步声渐近。皱皱眉,看来那小子是打算又来蹭饭了。片刻门帘便被挑起。
“你怎的又在睡觉?”
果然是他。笑意不觉爬上脸庞。我睁开眼懒懒的瞅着打扰人休息的家伙,迎着阳光,一位少年立在门口,身体偏瘦肩膀微微向前耸,看起来似乎有些压抑,个头不高,发丝高束,不变的灰黑色褂衣缎带,干净、整齐,却有些拘束,依旧的一脸清瘦,面容冷漠,那棱角分明的脸上黑亮的眼眸总是半睁着,平添些许不和年龄的沧桑……
沧桑,是的,沧桑——可能这我们永远是都不能抹去了。
心的某处一痛。
“怎么,想我了吗?嘻嘻……”没有起身,只是拿过个杯子,倒上了茶水,“还是,馋嘴了,想来大打牙祭?”我必须掩饰这种心痛,因为对他而言,那可能是另一种伤害。
少年轻笑一声,没有言语只静静的走过来,不客气的坐到我对面,用左手举杯悠闲的喝起茶来。
“手,怎么了?”我似无意的问道。
少年只望了我一眼,但是没有回答,甚至连个表情都不再有。
抿抿嘴,我也不再吭声。心知肚明,这是又遭到某些人的“厚待”了。只是,我一直不是很明白他的心态,明明可以还击,而且是可以还击的相当漂亮的他,为什么一味的示弱于人?讨好?不可能,臭着一张脸,看着就想让人揍他。让人淡忘他?不是,不说话也让人无法淡忘他的傲慢。让父亲对他另眼相看?不……可能。这也许是对他最过残忍的一件事了——最重视的人,却不愿正眼看他,那怕一眼。表示对命运的屈服?身体的屈服压迫精神也屈服吗?
三年了,春去秋来,寒暑交替,韩冷意终还是唤不回父亲对他的关怀。甚至父亲知道韩冷宁和韩冷玉对他毒打辱骂却不理不睬,助长了那两人的嚣张气焰的同时,也重重的击碎了韩冷意最后的希望。
他的美好时光随着三年前的那场大雪纷飞湮没了。
今年他十一岁。我六岁。
送走韩冷意已是午后,气温有些闷闷的热。
“怜人,今儿出去的任务可都完成了?”站起身子伸个懒腰,问道。
“嗯。刚才瞧着意少爷在,没法说,东西出手了,不过不是原定的数。”怜人卖了个关子给我。
“哦。”我将怜人为我准备的瑜伽垫铺到地上,开始每日的必修课。
“小姐,你不想知道是多少吗?”怜人有些怀才不遇的感叹。
没有看她,继续做着我的动作。切~~~肯定是多了,要不你早叫唤着委屈了,但是不会多太多,若是那样,你的眉毛都该不知道往哪摆好了。
“小姐……”怜人不满我的无动于衷,自己忍不住现弄道:“足足多了五百两哦!怎么样?”
“恩,不错,不错。”你都两眼放光芒的那样看着我了,再不称赞一下实在有些对不起你的味道。
“呵呵……是啊,我也觉得不错,呵呵……”
还真不谦虚啊。
“对了!小姐,栀柚说是让你有空过去趟呢。”怜人忽的想起来,拍了下脑门说道。
“哦?他又有什么鬼点子了?”我继续做着自己的训练。
“不知道,只是听他说有个什么好东西想让你瞧瞧来着。”
我瞧了眼怜人,看表情似乎当真不知道真实的情况。
不得不防啊,那个栀柚看似乖小孩,其实鬼点子一肚子,实在是比矽尤滑头多了,上次居然拐我到妓院,美其名曰参观膜拜。靠!我又不是搞行为艺术的,那鬼地方,老子有什么好膜拜的!而后赶来的矽尤居然听信那小子的谗言——说是我把他骗去的!最最主要的是,矽尤居然很是相信的臭骂了我一通……天地良心啊,老子我什么没见过,世界选美小姐想当年都陪我喝茶聊天来着,就那几个没长开的小雏,我还看不上眼呐。
回想起来就有气!
哎呦!一时没注意把腿扳的太过了,可痛死我了。
“小姐……我刚才就想提醒你来着,这腿可是你自己的啊。”怜人小心的蹲在我身边,拼命强忍笑意到抽搐。
“要笑就笑吧,憋出内伤概不负责。”平息下气息,调整姿态继续瑜伽动作。
“小姐……意少爷,真是变的好多啊,两个时辰说话不过五句,脸上总看起来死气沉沉的。”怜人起身给我去倒水预先凉着。
意?的确,他的心里有了旁的人进不去的撒哈拉沙漠,那里寸草不生,阳光也要避之。
“小姐,那天我听到凝香院的丫头们议论说是该、该给他做滴血验亲,小姐,你说老爷怎么不惩罚这些个不守规矩的丫头们,反而让她们大肆在低下嚼舌头,你没听见,她们的话说的有多恶毒。”
我的思绪随着怜人的话飘向三年前的春节。滴血验亲,多么无情的字眼,偏偏出自父亲的口。他已经无法相信吴姨娘是无辜的,无法确认意是不是他的亲生儿子了,为了除去心头的隐隐决定出此下策。
然而,极力反对他的是柔弱的娘亲。我错愕的望着失态的娘亲愤恨的数落着父亲,最终父亲咬牙收回最初的想法。
然而,我知道,有种毒药已经蔓延开来,去除不掉,那将让他心眼蒙蔽。果然自此父亲不再找意的麻烦,不仅仅是不找麻烦,或者可以说就当没有意这么个人存在般对待。
那是比暴风雨还来的冷冽。
我用心去捂热意的心,然而属于父亲那部分的暖,不是我可以点燃的,反而眼看着崩塌,块块碎裂毫无办法。
站起来,对怜人说让她休息,我去静湖坐坐。
清风拂面,碧波微漾,荷香叶浓,又到了湖面泛绿的时节。
轻巧的爬到与静亭相隔而望的一棵垂柳上,杨柳依依的枝芽随风而荡。不知为何它的躯干是斜斜的倒向静湖后又直立起来,在湖边看去就好像曾被什么大力毁踏过,但这棵柳树不甘就那样亡去,挣扎着努力向上又抬了头,活得依旧春风得意。这是我最爱做的地方之一。
放松身子,躺倒在树干上,翘着二郎腿自在的摆动,任凭风流窜在四周,惬意的感受自然。
突然,一个慵懒动听的声音打破了这将军府中最是安然地界的平静。
“小流氓!怎么每次见到你都是这么个形象?”
小流氓?我睁开眼,那个混蛋敢这么称呼老子?太不确切了!即便荣升成混蛋也不能是流氓啊!(混蛋和流氓,那个……差不多吧?)
迅速坐直身子,望向来人。
树下,斜斜靠着名少年,细长的眼泛着水蓝,黑色的眸闪着丝微嘲,剑眉利落,鼻梁坚挺,薄唇微抿,邪邪的笑挂在脸上。黑亮的发仅用一根发带束在脑后,任其轻舞飞扬。宝石蓝的褂袄看起来十分名贵,上面甚至绣着金线暗花,那可不是一般人家承受的起的昂贵,身姿高挑,看样子年龄不大却有一米六几的样子,意气风发锋芒毕现,若说不足,便是他的肤色偏黑,这个蓝色衬得他更黑了。
火石电光之间,我决定善良的提醒他:“黑猩猩,你穿这个颜色的衣服更丑了。”
“黑……星星?”他莫名的望着我。
美得你!还月亮呢,我鄙视的看着他,小声的叹息:“没文化就是不行啊。”
黑线在他脸上飘来荡去。哈哈……再叫你说我是什么小流氓!
“小流氓!你还记得我吗?”少年自信的望着我。
“恩……敢问你爹贵姓?”我不客气的驳回,盲目的自信就是自卑啊,同志,我不得不点醒下你。
黑线,又见黑线。
“哼!哼!”少年有些气不顺的样子,“小流氓,别想耍赖。”
“小流氓?对不起,我家里没有这么一个人,你是不是梦游走错地方了?”我纯纯的笑笑。
哇————恐龙喷火啦。我蒙上眼不看,少儿不宜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