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线报，他们全是普通的山匪，因利益叛国……公子打算怎么做？”刘钰问。
“如果只因利益就好办多了，在利益面前没有永远的朋友和敌人。”我轻轻安抚着胯下马的颈子，冷声道，“我只是在猜测他们用了哪些条件来让这个山匪组织甘愿听命于他们的。”
“……公子是想前去与山匪交涉？”刘钰的声音提高了八个音阶，“公子怎会有如此鲁莽、冒险的念头？”
“呃……那你说该如何是好？”我臭着脸道，“我不想有太多的死亡想要以和平一点的方式解决有什么不好！”
刘钰冷笑：“那公子何苦派上官大人前往北苍边境督战？直接竖白旗议和多省事！”
“我！你！切！”扭头看向一边，他说得没错，在北苍边境之事上，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过要议和，即使这场仗打起来会很苦。面对敌人我从不纵容否则失去的将会更多，这是历史的教训。
“公子既已遣贺侯领兵剿灭山匪就应多相信贺侯一些，贺侯曾是一代武将，领兵打仗是他的的看家本领，就算他有二心但在国难当前时他还是会以国家为先私利在后。”刘钰的声音在晨风中很是柔和，轻轻地滑过我的脑际，“贺侯虽在朝数十载越发地老谋深算圆滑却未掩去他刚硬的本性，当初他本可利用你软禁贺宽之名反了你，可他并未这样做。原因并不是你掌握着他的软肋而是他不屑于用他的‘儿子’来做这个幌子，他要的更是一种光明正大地替换，光明正大地把你替换。”
“谋朝篡位还有光明正大可言？”我嗤之以鼻，即使我听得心惊。当初我在为我的小聪明而得意，却不知根源在这里，更不知还有一个人早将一切看透，终究是我太过自负了吗？不，不是的，是我给不起贺侯这份相信，或者说他从未作出过能够让我付出这份相信的行动。
“怎会没有？”刘钰轻笑，“若你是个合格的昏君，他将你拉下帝位自然就是光明正大、民心所愿了。”
我早已不能平静的心在这一声轻笑之下爆发：“听你的语气你是在惋惜我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昏君？”
“……公子打从心眼儿里就是这样看待我的吗？”刘钰对上我的视线，淡淡地问。
当然不是！如果真有这样的念头，就不会对我说这样一翻话。
这句话跑到嘴边时又被改为：“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当初你说过你忠于的是大东皇朝而非我，但你现在又何苦告诉我这些？”一瞬间，我更想知道这个答案。
刘钰只是看着我并不答话，良久后忽道：“赶了一夜的路，大家都累了，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整一番吧。”
他不答我也不勉强，但总有一天我会弄明白的！“也好，这里可退可进可览战局，就在此休息吧。”
所谓的休息不外乎就是找条小溪清洗一翻，在小溪边生一堆火歇脚同时吃点干粮。说起来很简单，可做起来……真的很有难度，特别是像我这种已习惯锦衣玉食的人啃着干硬硬的馍真的有些食不下咽。
咬了两口后没了食欲，干脆靠着树干轻揉着大腿闭目养神——很久没有骑这么久的马，两股定是被马鞍摩上了水泡了吧。昏昏沉沉就要睡去之际被一阵香味诱惑，睁眼就见刘钰正在烤肉：“肉是从哪里来的？”
“叫人去打了几只野兔。”刘钰边说边翻烤兔肉，阳光下闪过一道寒光，我这才发现他竟然用剑穿着兔子肉在烤！再看其他几个火堆上烤的肉及从四周飘来的肉香，我睡意全无。
“还要等多久？”我坐到刘钰身旁两眼直直地盯着兔子肉。
“就快好了。”
我咽了咽口水，想到以前武侠小说中所写的叫花鸡的做法忍不住道：“听说可以野味用泥裹起埋在地下后再在上面升火，这样做出来的野味更美味。”
“……此处泥太硬，且遇水后易松散。”刘钰顿了顿道。
我一听惊喜道：“真的有这种做法？！金老爷子诚不欺我也！哎，你会不会做，要是会做改天做给我吃吃怎么样？”
“好啊……金老爷子是谁？”刘钰扭头问。
“呃……他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一定要记住你答应我的事。”我含糊其词，转移视线指着烤肉道，“好香，快看看是不是能吃了！”
刘钰把肉拿到眼前看了看，然后掰下一只兔腿递给我：“尝尝味道怎么样？”
我乐滋滋地接过，不惧烫地咬了一口，边嚼边点头称赞：“不错……你从哪里弄来的盐？”
“出门之前带的。”刘钰也掰了一块吃了起来。
“呃……”我一阵冷汗，谁出门会想到带盐？！
“以前随师傅出门常在野外露宿，盐就成了必不可少出行所带之物。”他似察觉到我的疑问接着解释。
“哦！”我应了一声以示明白，偏忍不住小声嘀咕，“我以为石灰粉、蒙汗药才是出门旅行的必备品呢！”
“所以公子此次出门找汪太医要了一大包蒙汗药及石灰粉？”刘钰笑意十足地问。
我脸颊一热争辩：“上次来柳县就栽了，受伤中毒也就算了还失了身，我亏不亏啊！这次我当然得有所准备！再被人追杀我就洒他石灰粉弄瞎他的眼……”话至此倏地打住——我总算反映过来刚才我说了什么了！现在只希望他没有听清楚或者听明白我说了什么吧！但是，这种不切实际的期望比在大白天看到月亮的可能性还要低啊！真想一掌抽飞这张比脑子转得快的嘴！
小心翼翼地打量刘钰，见他毫无异色且良久也不接话，我也闭口不语专心吃东西，直至我吃饱到溪边洗手时，刘钰也蹲在溪水边，手指轻轻缓缓地搅着水，似一人自言自语般：“失身同失心相比，失心更为亏一些。”
我听得脚一颤，差点滚入水中。
“公子，小心一点。”刘钰伸手扶住我的肩。
“无碍。”我极为淡定地说，再极为淡定地推开他的手镇定地往回走，极力无视后面紧跟着的目光。
“公子真的无碍？”
“真的！”
“那为何公子同手同脚走路？”
一句话惊醒梦中人，我这才发现我真的是在同手同脚走路！好生尴尬！真想找块豆腐撞死得了！还有，他什么时候跟上来了，还笑意盈盈的！不就是同手同脚走路吗？有什么好笑的！“我想试试这样走路好玩不好玩不可以吗！”我虚张声势地瞪了他一眼，继续同手同脚走了两步后还是别扭地改了过来，然后非常不意外地后面传来哈哈的笑声。
我听得磨牙，黑着脸走到驻地牵了马对其他人道：“我去山头，你们在此守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