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中的痛并未到来,白狮突然腾空而起,落进了一个悠香温软的熟悉怀抱中。睁眼就见追着自己的木剑已经躺在地上,断成了数段。而自己正被自家主人抱在怀里。
赶紧用大脑袋蹭了蹭主人手臂“呜,嗷”了几声,表示自己没有出宫门,也没惹祸,这剑是自己飞进来的,声音动作间满是委屈。
白晨轻轻抚了抚白狮额上软毛,这才抬头看向门口。
姜汤等人追着桃木剑将将来到此处。
众人一见桃木剑飞进了院中,纷纷涌入,却不想抬眼就见到一位红衣女子抱着一只纯白幼狮站在落英簇簇桃花之间,红裙织金静垂,墨发如漆锦披散,面如九天冷月明丽清华,色如春晓之花艳色璀璨,这是一个如山巅积雪般冷漠淡泊却又像花中之神一般优美艳色的女子,眼睑上抬随意一扫而过的一双点墨瞳眸星芒闪烁尊贵无双。
院中突然一片寂静。
白晨眼中却闪过一抹疑惑,那张脸……
桃夭宫前院中一时寂静,只余风吹树枝沙沙做响。粉白花瓣打着转落在白晨脚下,似是无声的恭敬臣服。众人各怀心思怔在原地,有惊讶,有迷惑,有害怕,有压恶……白晨一抬眼在见到姜汤身侧的子玉时,双瞳中的疑惑一闪而过。
这张脸……
进院的众人大多是被白晨相貌气势所震,唯有姜尚满心惊骇。姜尚练这真火已有数年,仅凭默契就知,真火此时的安静并不同于以往,倒像是平民见到王者后吓得惊慌失措不敢动弹一般。
再看眼前的红衣女子单单是一双眼中浩瀚缥缈得不见悲喜的神情,就已经让人不敢直视。而那怀中抱着的分明就是传说中的狮中之王……白玉狮。
姜汤愣了许久。
“世间少有……世间少有……”她终于明白待女为何要用这样的四个字来形容这女子。
这等姿态气势,就连这样的四个字也是不足已形容万分之一的吧!她突然涌出满心的酸涩和嘲讽。
满心的不甘又如何?眼前女子只是静静站立着,就自有一种至尊至贵的绝世风华,像是生来就该被这世人膜拜一般,凡尘俗事在她面前说来都觉得污秽。
又哪里来的自持与她争宠?恍惚想着就觉衣袖被轻轻拉了一下。转头就见子玉看向自己,眼中满是焦急,嘴唇轻动,唤着王后娘娘。像是被这四个字的魔咒突然自梦中惊醒。
姜汤只觉得心跳如鼓,身体中血液奔腾涌动,耳中不断重复回响着王后娘娘,王后娘娘,王后娘娘,王后娘娘……
对,我才是王后娘娘。子辛是我的,谁也别想抢走。
随着耳中的声音越来越响,姜汤颈间青筋暴起,面露扭曲之色,不过片刻,白皙脸上青紫细小的细管纹路浮现更显狰狞,嘴唇泛着不正常的青紫,冲口而出的声音尖利异常:“来人将这妖物给我抓起来乱混打死。”
话音未落,众人还未及有所动作,就听见从院外传来一句:“哪里来的妖物,孤倒是想见识见识。”却是刚刚赶到的纣王身后跟着温候等数个宫人走了进来。
子玉双手俺在袖中掐了个奇怪的指印。
众人慌忙见礼。都没想到纣王会突然来此,一时都有些不知如何是好。还是比干最快镇定下来,向前几步来到纣王身前,细细禀报了前因后果。
纣王听完脸色铁青,来来回回看了众人许久,终于怒不可遏说了一句:“胡闹。”
姜汤不知何时恢复了平静,一见纣王忙上前躬身一礼说道:“大王,姜尚道长法力高深在大殿之时大王与亚相大人都是亲眼所见的,如今道长的法宝追着妖气进了此院。妾身请大王详查,大王龙体贵重万一被妖物所伤该如何是好?”
纣王听她句句在理一时不知如何反驳。
姜尚捉妖之时大殿中数人在侧,却是做不得假。可他心中却知那法器所追的定是吞了定魂珠的白狮。
他心中混乱还未想出开脱之法,就见姜汤转身来到姜尚身前也是躬身一礼之后才说道:“劳烦道长再次施法除妖。”
只是她说得轻松,却不知姜尚自从进了院来见了那红衣女子,只觉得气息压抑,灵力像是凝固了一般,呼吸都有些困难,正在运功抵挡之际,见她这一说只得勉强开口,声音都有些僵硬的说道:“小道在这院中并未发现妖气。”
姜汤闻言一愣,忙看向红衣女子,见她还是站在原处并未有所动作。
这才又转头去看姜尚,这一看又是一惊,就见法力高深的姜道长此时面露苍白虚弱之色,额头隐隐可见一层细汗,神情像是正在苦苦压抑着什么一般。
“大王,这……”转向纣王求救的姜汤话还未说完,就见纣王脸色不耐的一挥手说了一句:“都退下吧。”便不再看众人,转身向着自始至终一言未发的红衣女子走去。
姜汤见此怎会甘心,刚要追上前去却被子玉拉位了手臂。
子玉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句:“娘娘莫急,此事需从长计议。”便拉着满心不甘的姜汤转身回了寝宫。
将朝阳放在地上,白晨转身回了殿中。纣王紧随其后心中不免忐忑。他从未想过姜汤会如此直接的以这样嚣张的姿态出现在这女子面前。他那是年纪尚轻,刚刚继成王位,为了拉拢势大的东伯候姜恒楚,明知他夫人早逝只留这一女承欢膝下,却仍将姜汤求娶来了朝歌。
姜汤对他的情,他不是不知,只是不能也不知道要如何回应。
他不懂女人!他的正宫王后,天下最尊贵的女人,这个位置难道还不够吗?纣王仔细看着白晨,见她面色平静,脸上并无不愉之色,这才开口问道“可要继续对弈?”
白晨此时已经走到一处软塌边,转身半躺了上去。
手中拿起看了一半的书简,懒懒的说了一句:“今日无心对弈,明日继续。”说完也不再理会纣王,竟自看起书来。
纣王在殿中又坐了一会这才心绪复杂的回了寿仙宫。
他自是不知拿着书简的白晨,面上似是看书,心中却想起了旧事。刚刚自院中,那一闪而过的脸,竟然跟徐慧长得有八九分相似。若是发髻放下遮了耳朵几乎是一模一样。
世间之事皆由因果循环,难道这才是入宫之日,她会梦到前世的原因?只说不入世,如何出世!白晨没有表情的脸上突然浮出一个意未不明的笑。发小背叛,情人出轨,艳照夺命。
噬心刻骨的痛她都受过了,倒要看看上天还要如何安排。微眯的眼中一道冷芒一闪而逝。
遇佛杀佛,遇神杀神……纣王走后不久,温候就领了一队宫人,捧着数本宫中珍藏的书简,棋谱,和一副进贡而来的珍贵棋具,来到桃夭宫传了一句“苏姑娘不必在意今日之事。”
可想而知此事传到姜汤耳中将又是一场风波。
再说比干等人刚出宫门,姜尚再也无法压抑内伤吐出了一口心头血。
想他在昆仑山修行道法百年有余。不敢说天下无敌,但这世间也少逢敌手。今日那看不透的红衣女子只是气势就已经重创于他。想起姜汤主仆的命数,只得暗自叹了口气。遇到这等高人只怕越是执着结局就越是凄惨。
比干见他吐血后连着摇头叹气,心中无比焦急,忙上前问道:“道长这是为何?”
姜尚面有凄色的答道:“小道下山前,尊师曾断言,妖星降,主天下大乱之势,想来是天意啊!”说完这句任比干如何再问,也不再出声,只道是天意难为。比干无法只得将他带回府中养伤。
王宫中。
那日之事没人再敢提起。纣王每日散朝后必到桃夭宫与白晨对弈三局。白晨多日研习棋谱棋力有所渐进。与纣王对弈往往也能输得一二子,以她的“高手”水平自是看不出纣王有心放水。温候见这俊男美女相处融洽心中暗自欢喜,想来这宫中就快有喜迅传出了!
这一日弈过三局,纣王自是连连输棋,脸上虽也带了笑却尤胜往日。
白晨不由得便有几分好奇。
纣王与她相处数日也有些默契,知道这女子必定不会开口询问,遂笑得越发宠溺。
“早朝上传来战报,东夷数日前大败,飞虎已经带兵攻破东夷山。”
说着学白晨伸手摸了摸趴在一旁的白狮额头上软毛。白狮像是已经习惯被他如此抚摸,头都不曾抬起,自顾自的抱着怀中七彩玲珑球玩耍。
“过了东夷山就是平源,东夷再无险可守。”
纣王说着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抬头看向白晨眼神中带着询问:“出宫走走可好?”
白晨还未回答就见地上趴着的白狮,一个机灵站了起来。也顾不得平日里最喜爱的七彩玲珑球随着他这一动滚到了一旁。只将又长大了许多的脑袋在白晨脚边蹭来蹭去,嘴里“呜,嗷”着像是在撒娇。
纣王一见轻笑出声。
这女子对这幼狮实是宠爱,偏偏这小狮还很会撒娇,几乎每次所求都会得逞。于是片刻后,这两人一狮身边只跟着温候便来到了宫外一条繁华的大街上。
此时正午刚过,街上很是热闹,青石街面平整笔直,车辆人流往来不息,各色酒藩在杆子上随风摆动,更有各种卖精巧玩意的小滩围着不少人挑选。
纣王本身长得英武不凡,此时换下龙服只着玄色常服也引得街上众人时时侧目。再加上身边红衣女子虽然轻纱遮面却难遮一身风华。
白色幼狮难得见到这么多人,有些怕生的紧紧跟在白晨身后。这两人一狮引起了无数目光,却都被二人气势所震,在几丈之内自动形成了一段真空地带。
他二人所到这处,连嘈杂的声响都会倾刻安静不少。两人都不是时常逛街的人,一时看到这街中热闹景象到也有几分新奇。每经过一处摊位便停下看上一看,根本没有发现摊主呆直的目光和举止间的小心翼翼。
这样走了一会,纣王突然被一处卖剑的摊位吸引走了过去。
拿起一把青铜长剑,细细看了片刻,见白晨有些不解这才开口说道:“这剑乃是照着传闻中的上古神器轩辕剑的图样所铸,手工可谓精湛,不知是何人所铸?”
摊主一见这二位穿着品貌就知是贵人。
忙上前招揽生意:“二位客人不知,这剑是不远千里自西岐运来的,听说铸剑之人正是西伯候的二公子姬发。”
纣王一听脸色就是一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