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是上次那个大夫,进门看到这一情形,立刻就明白了,叹了口气,什么话也不多说,立即就打开药箱为桃子止血、包扎。
“伤口极深,看来这位姑娘是下了必死的决心了。”老大夫满含怜惜的轻叹了一声,“这次幸亏发现得早,没有什么大碍,但俗话说哀大莫过于心死,心病还需心药医,若是不能解开她的心结,怕是迟早还是要出事的。”
柳汐瑶默默点了点头,一旁的林嬷嬷却是满脸的自责,早已哭晕过去了好几回。
“都是我不好,是我太大意了!桃子说想吃我亲手熬的粥,我就出去了,没想到这丫头竟是想支开我······若是我能早点发现她的不对劲,也就不会······不会······”
“奶娘,这不关你的事,桃子有心如此,总会想到办法的,你也别太自责了。”
“是啊,这位姑娘既然一心求死,你们就算看得再严,也总会有疏忽的时候。依老夫看,当前最重要的还是想办法解开她的心结吧,若不然······”老大夫欲言又止地摇了摇头。
“身上其他的伤口已经在结痂了,外敷的药膏还是不能停,且这位姑娘这次是伤了元气了,身子亏得厉害,要补回来可就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怕是起码得有个一年半载······”
老大夫有些迟疑道,这一年半载的不间断地补下来,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而这位姑娘不过是个下人······
“无碍,你尽管开最好的药,别说是一年半载,就是供她一辈子我也供得起!”柳汐瑶淡淡道:“我只要她能好起来,你可明白?”
老大夫了然地点了点头,有了她这句话,那他开药的时候也就不必束手束脚诸多考虑犹豫了。
对于这位在外名声并不怎么好的柳大小姐,此时他倒是打心眼儿里有些赞赏了。
一个能对自己的奴仆这般尽心竭力之人,心地必然坏不到哪儿去,且定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又怎会是外界传言的那般不堪呢?
老大夫叹息着摇了摇头,深宅大院多是非,有些事,并不是他们这些小老百姓能理解得了的。
桃子醒来后,并没有再想办法寻死,却像是个丧失了生命力的瓷娃娃般,不哭不闹也不说话,喂她吃药吃饭,她都会乖乖吃,并不像众人原先预想的那般会有什么抵抗情绪。
其余时间则都双眼无神地望着房梁怔怔发呆,眼睛灰蒙蒙一片,看不到任何生命的色彩,安静得可怕,真就好像应了那句话--哀大莫过于心死。
在这段时间里,林嬷嬷是终日以泪洗面,柳汐瑶却只每天过来陪她一个时辰就离开,来也只是静静地坐在那儿,并不开口说话,对于桃子寻死的行为,也没有任何表示,不劝也不骂,让好多人都有些发懵,猜不透她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两个月后,桃子的伤终于痊愈,虽然身体还很虚弱,但总算也能下地走动走动了。
这日,桃子刚刚在林嬷嬷的服侍下用完午膳,便见柳汐瑶大步走了进来。
走进来二话不说,便拉着桃子出了门。
林嬷嬷一愣,察觉出柳汐瑶似乎有些不对劲,不由忧心道:“小姐?您这是要带桃子去哪儿啊?”
只是早已出了门的柳汐瑶却不曾回应,林嬷嬷情急之下也只得快步跟了上去。
三人七拐八拐来到一处废弃的柴房,命人打开了那锁,带着桃子走了进去,后面林嬷嬷也紧跟着。
只见阴暗潮湿的废弃柴房内,一个早已被折磨得看不出人形的男人正虚弱地躺在地上苟延残喘着,披散的头发早已打了结,满屋子都是血腥味、酸臭味和排泄物的恶臭混合而成的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
男人的脸早已瘦得不成形了,颧骨突出,下巴尖细,双眼深深凹陷了进去,血迹和泥污东一块西一块的粘在脸上······
但即使如此,桃子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张脸,那个无数次出现在她梦里的恶魔!
瘦小的身躯霎时剧烈颤抖了起来,木偶一样始终没有表情的脸也终于变色了,恐惧、痛苦、憎恨等一直压抑在心底的情绪瞬间爆发了出来,双眼死死地盯着那个男人,那样深的欲要燃尽一切的恨意······
林嬷嬷忙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满脸担忧不解的看了眼柳汐瑶。
却见柳汐瑶竟拿出把锋利的匕首塞到桃子的手里,淡漠道:“去,杀了他。”
杀了他······杀了他······
柳汐瑶的话,就像是魔音,盘桓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手中的匕首,下意识地紧了又紧,一阵挣扎过后,桃子终于缓缓迈开了脚步。
“小姐,您这是做什么?为什么要桃子杀人?”
柳汐瑶却只淡淡说了一句,“他就是那个欺辱过桃子的人。”
就在这时,地上那男子似是感觉到有人来了,无神的双眼逐渐张开,看到桃子手中那把明晃晃的匕首,男子顿时慌了,拼命扭动着身子想要逃避躲藏。
而桃子此时却似疯了般扑了上去,不顾男子乞求的眼神,锋利的匕首狠狠刺入了男子的心脏!
拔出,再刺入······滚烫的鲜血不停喷洒在桃子的脸上、衣服上,不知刺了多少刀,直到那男子早已死得不能再死了,直到桃子虚脱得再也抬不起手来了,手中的匕首才“哐当”落地,而桃子却疯狂地大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却模糊了眼眶,继而又崩溃的放声大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