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平闷尽杯中酒,神色沉郁,“不好说啊,朝中能者众多,皇上却偏偏点了他代天巡狩,就连姚相和赫连参知也齐齐出手保下了他。他要是没有几分本事在,该不至于得如此荣宠。现在京里的风声也紧,我们还是小心点好。”
巡盐使乔仕锦抹抹唇上两髭短须,满眼的不以为然,“恕下官难以认同,他不过是个十六岁的毛头小子而已,能有什么作为?不仅一点经验都没有,游戏规则也不知道,指望他?哼!”
“乔大人所言差矣,大人莫不是忘了,赫连参知以一人之力灭杀韩家满门时,他也只有十四岁罢了。更何况这次被派来护巡的是关家人,据说那个关小将在边关也是个大名鼎鼎的杀星,不容小觑啊。”推官陈松温温和和的驳回了乔仕锦的话,心里对乔仕锦的智商再度嗤之以鼻。
乔仕锦拉沉了脸狠狠瞪了陈松一眼,陈松故作不知,只拿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的点心。刘荣见状暗暗摇头,本就忐忑的心愈发忐忑了,不提关山河,光只说那个小钦差身边的韩先生,他看了就发毛,也不知道为什么。
而蔡平似乎陷进了一个人的沉默,他不停的喝着闷酒,眉头皱得像打了个死结般拉扯不开。
时至傍晚,果然如韩幼安所料,云远歌收到了来自蔡平等人的邀请。
把玩着手里散发出淡淡幽香的请帖,云远歌抬眸笑道:“一张一两金的澄心纸做出来的请帖,我要是不去,岂不白费了蔡大人一片美意?嘲风兄也一道去吧,这种事自然人越多越热闹。”
韩幼安还没来得及回答,大堂外就响起了关山河的声音,“大人要去哪儿?不如把属下也一块儿捎上吧!”
着酒红色衣裳的少年孑然立在堂外,即使逆光,云远歌也能想象出他此刻张狂含笑的模样,她皱着眉道:“关统领不是最讨厌风花雪月、吟诗作对了吗?那里可都是文官。”
“作酸诗什么的我自然不感兴趣,我只想看看苏戏扬马是否真的不负其名罢了。属下一路辛劳,大人不至于连这点犒赏都舍不得给吧?”关山河双臂抱怀,言语轻佻露骨,
云远歌一时无语,所谓苏戏扬马,其实是指苏州的妖娆戏子、扬州的后备小妾,这两样是达官贵人的最爱,实实在在的上佳礼品!
可是关山河不是断了袖子的人吗?难道他的口味转了?
一直没作声的韩幼安开了金口,“关大人也愿意去自是再好不过,有关大人在,想来我二人必能安全无虞。”
云远歌略一沉吟,便应下了关山河的要求。二人行成了三人行,婵玉本来也是要跟去的,只是云远歌坚持把她留了下来。勾栏瓦院什么的,实在不是女子能进的地方
吱呀一声开门声响起,惊醒了包厢内各自思量的蔡平等人。他们忙忙的迎向门口,同云远歌三人寒暄一番后依次落座。蔡平坐在云远歌下首,他殷情的提起酒壶准备给云远歌斟酒,岂料斜刺里伸出一只手来拦下了他的动作。
“蔡大人,我家大人脾胃虚弱,只今日接风宴上那餐便已喝得太过了,烦请大人让侍女把酒热热再端上来吧。”韩幼安说的很客气。
蔡平看了云远歌一眼,云远歌没有作声算是默认了韩幼安的话,蔡平便招了人来单独为云远歌热酒。一旁的关山河不禁暗自摇头:小白脸就是小白脸,身子弱,酒量也差!
菜过五味,众人都喝到面红耳热之际,蔡平又敬了云远歌一杯酒,“大人年少有为,十六岁便高中探花,成为我朝一品少傅,现如今又任御敕钦差,如此大才实在叫下官等汗颜!”
云远歌连连推脱不敢,面上却难掩得色,把那种读书人从骨子里透露出来的清贵骄矜表现得恰到好处。
乔仕锦也紧跟着敬了一杯酒,他双眼通红,粗声粗气的道:“大人何必如此自谦,说句真心话,下官初闻大人之名时也曾嫉妒不满,但今天见了大人,下官才知道自己的眼界有多短浅粗陋。大人这样的风采人品确实天下难寻,下官心服口服!”
刘荣、陈松见状也不甘落后,好听话成箩成筐的往外搬,把云远歌直捧得飘飘忽忽,笑的完全合不拢嘴。
见火候到了,蔡平与一旁的婢女耳语一番,唤来了七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跳舞助兴。一时间,房里香风不断、曲乐不绝,美好得如入仙境,叫人但愿长醉不复醒。
待得舞毕,姑娘们排排站好,蔡平让众人一人挑一个做陪,只有关山河坚拒不受。于是便宜了乔仕锦一手一个抱揽双花,真是风景独好。
这时,桌上的酒菜已被用了个七七八八,所谓饱暖思那啥,酒虫上脑的众人便多多少少露出了原形。蔡平坐在云远歌下首,尽管他心痒难耐也只得捺下性子,面上和姑娘神色平常的咬着耳朵,私下里却悄悄把手探进了姑娘的裙底,隔着一层薄薄的亵裤摩挲着人家的大腿。刘荣喝红了眼睛,现在仍只顾着和身旁的美人你来我往的灌酒。就陈松最为谨慎,只是抱了姑娘在怀里,摸摸人家的细腰和小手,时不时再调笑上几句而已。
唯独乔仕锦行止最为放诞,极尽大胆。他一会儿亲亲那个姑娘的樱桃檀口,一会儿摸摸这个姑娘的波涛汹涌,真是忙的好不快活。而云远歌也忙得很,忙着和身边的姑娘推推扯扯、欲拒还迎,力争保住自己的清白。
环顾全场,最为淡定的应属韩幼安,最为冷漠的应是关山河。
韩幼安只顾盯着自己面前的几盘菜,捉着筷子镇静从容地吃着,不论一旁的姑娘如何撩拨,他只做个木头人样丝毫不为所动。美人儿看着眼前的帅哥好不心焦,看得吃不得,实在太难受了!
她干脆大着胆子伸出一只柔嫩小手探进了韩幼安的衣襟里,韩幼安微微侧头,一双深井无波的铁灰色眼眸下杀气澎湃、冷光湛湛,吓得那姑娘一腔春情瞬间消散,呆呆的僵住了手进退不得。韩幼安不耐的主动扯出了她的手,继续埋头吃菜。
耳听靡靡之音,眼观靡靡之态,关山河挑起眉毛,嘴角边冷笑不已。
前线的将士打生打死、保家卫国,个个都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拼命,后方的这些狗官却可以安享太平,日日寻欢作乐,再不收拾掉这群禄蠹蛀虫,南丰朝的翻覆数年内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