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庄扬唰的变了脸,口里嘀咕了句什么,扭过头去。
“庄叔让人剃的。”一旁冬子笑的有些幸灾乐祸:“那不是庄少伤了脑袋么,血糊了头发不好擦药,庄叔早看那头发不顺眼了,乘着庄少昏迷让医生都给剃了。”
段楚嘴角抽蓄,暗道这庄严可真够狠,擦药剃一块就行,直接给人撸秃瓢儿了,心下却是万分赞同,庄扬那头枣红色的头发实在是太招摇了。
“吃屎还堵不住嘴是吧,你……”庄扬扭头朝冬子瞪过去,只是睡的比段楚还久,说话有些不适应,加上才醒不久,话说多了就带喘儿,说着说着就没了声儿,到后面运量好久冲着段楚勉强说了个‘水’字。
段楚也经历过,自然知道不好受,转身就准备去拿水,手却被抓住,干燥的手虽然没什么力道,却执着,段楚不解看过去,就见庄严瞟了眼她的腿,最后视线落在邓海身上,心道这人腿都瘸了怎么还没自觉。
只一个眼神,邓海就明白过来,转身倒了杯温水递给段楚,段楚学着邱峰在杯子里面放了根吸管,蹙过去。
庄扬嫌恶瞟了眼吸管,黑了整张脸,操着个破锣嗓子愤恨开口:“什,什么破,破玩意儿!”
段楚也挺为难,知道庄扬讲究贯了,可特殊情况也没别的办法,这要搁平时早撂挑子不伺候了,当下却是出奇的耐心,还好言相劝:“你这暂时动不得身,将就下吧,这不没办法。”
庄扬看都不想看一眼直接撇过头,撇到一半突然想起了什么,微眯着双眼瞅着段楚微干泛白的唇,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唇瓣:“喂,我。”
段楚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这个‘喂’指的是什么,当下握着水杯的手一抖,杯子里的水溅出了好几滴,扭头看向病房中另外两人,冬子正一幅看好戏的表情看着两人,邓海撇过头看窗外。
庄扬惋惜看着那抖出来的水,口干的厉害,催促:“快,快点,我这还伤,唔!”
温热的唇蹙上来时,一股清泉顺着微张的嘴流入口中,绕一圈,再顺着喉咙划过,庄扬诧异看面前近在咫尺的人。
他以为自己这边威逼利诱这一套得走全乎了,段楚那边才会扭捏着就范,却没想到……
诧异也只是瞬间,庄扬是真的难受,若说一开始还有点带色的心思,水流滑过的瞬间就什么都没了,只剩下单纯对水的渴望。两片唇瓣相贴的时候并不是那么美好,特别是庄扬的,都干起皮了,扎,加上两人都输了液喝了药,口中尽是苦涩的味道,庄扬有些贪婪的允吸段楚口中甘泉,舌头偶尔碰过段楚唇瓣和牙齿,感觉着口中那股干涩和喉间的火辣终于减缓后舒服的叹息。
直到庄扬嘴唇不那么干了,段楚才停止了喂水的动作,病房里却只剩下两人,邓海和冬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段楚的唇原本微干泛白,这么一折腾到透着水润泛着红,庄扬看着有些手痒,若不是一只手打着石膏,一只手在输液,他真想碰碰。
即使不能碰,一双眼可没闲着:“你站那别动。”
“恩?”
“我看看。”
“……”
一双微眯的眼滴溜溜在段楚身上扫了一圈,带着幽深带着探测,末了才满意颔首。
“还好这脸没伤着,本来就长的不好,要再毁了容,可就没人敢要了。”
声音虽然还是沙哑无力,却也能好好说完一句完整的句子了。
段楚没搭理他,腿脚不便,也不想动,顺手将杯子放在庄扬床头柜子上。
庄扬这话到让她想起了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情景,黑灯瞎火的,扑上来就啃了一下,末了一脸嫌恶的呸了好几口,那表情就跟吃到苍蝇似的。
大明星赵蓉蓉段楚也见过好几次,十足十标准的美人胚子,对比起来,她段楚可不就是只苍蝇么。
只是有件事她一直想不明白。
“你究竟看上我哪呢?”
这问题段楚也不是第一次问,上次一脸绝望和悲愤,这次却是异常平静。
庄扬沉默盯着她看了半响,末了笑着问道:“你想知道,那你过来点,我告诉你,这样说话累。”
段楚看了他半响还是蹙了过去,刚蹙近,唇上一热,低头看时,偷腥的人正一脸满足的砸吧砸吧嘴,轻声嘀咕四字:“很软,很暖。”
“……”段楚嘴角抽蓄,却也没拒绝,拉了拉身上病号服,将弯下的身子直起来“要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
“都说一日夫妻白日恩情,咱们再怎么说也一个被窝滚过好几遭,我现在都这样了,你不该留下来照顾照顾。”庄扬喉咙不舒服的关系,说的很慢,一字一顿的不比平时那份戏谑,看着有那么似认真的假象。
“我也是病人。”段楚指了指自己身上病号服。
“要不是我,你别说站这了,连病人都做不了,要不咱们再走一遭试试?”
“……”
段楚面色一变,堆起笑,蹙过去看着人低眉顺目的轻声询问:“您看看有什么能用的上的,什么把屎把尿的都行,甭客气,尽管吩咐。”
庄扬似乎挺乐呵的,冲着他微弯着嘴角笑,也不说话,笑的个秃瓢脑袋一闪一闪的,晃的段楚笑不下去了,撇了撇嘴刚准备退回,庄扬那边却用那破锣嗓子缓缓开口。
“你这人吧,看着低眉顺目的,却比谁都能折腾,逼急了看着挺狠的,却始终狠不下去,就拿上次历山的事来说,这要换个人,我怕是早死了。”
“……”这是怪她太优柔寡断,不够心狠,所以才会招上他这么个变态?
段楚有种扭头就走了冲动,脚上却跟生根了似地。
“有时候看着挺精明,有时却又挺蠢,田胖子平时就那点变态嗜好,也就你在青山待的少不知道,别以为那姓柳的是个什么雏儿,仗着有几分姿色没少在这个圈子走动,想当婊子又要立牌坊,被几个不长眼的宠的自恃清高,真当自己是盘菜,被田少看上还玩欲拒还迎,奢想当正宫,最后把人给惹恼了。”
即使是现在再听见‘柳青’两字,段楚喉间依旧跟什么梗在那里似的难受,柳青的思维她不理解也不想理解,只是……
“你们准备把她怎么样?”
柳青把事闹的这么大,不说庄扬了,单是庄家都不会放过她,段楚斟酌半响还是问了出来,只是等了良久,病房内始终安静一片,直到听见轻微的鼾声,段楚才发下庄扬不知何时睡着了。
庄扬平时睡觉是不打呼的,这时候怕是极度疲惫和虚弱吧。
外面的天已经黑透,病房外偶尔还可听见声响,段楚也没急着离开,挪过一把凳子在床边安静的坐下,看着床上睡着的人,神色复杂。
段楚是被几声轻响吵醒的,这才发现自己坐在凳子上睡着了,病房中还是只有她跟庄扬两人,而那发出轻响的正是病床上的庄扬。
庄扬手背上的输液管已经拔了,脸上透着不自然的红,段楚伸手去摸,过高的热度吓了她一跳。
这时候发烧可不是好事,段楚有些慌,赶紧按了床头的铃。
值班医生来查了一下,神色不太好,和值班医生一起进来的除了护士还有庄扬那个二十四小时看护。
又是打针又是喂药,一通折腾下来一个小时都过去了,临走前医生叫来看护交代道:“发烧说明他体内的伤引起了感染,这个很危险,晚上最好要有人一直在这守着,若能退烧还好,要是不行明天就得重新手术。”
那看护听后明显有些慌乱,不断点头说是,直到医生护士走后,坐在床边盯着庄扬不敢挪眼,就这么守着,直到段楚挪了个凳子过去才回神。
“谢,谢谢。”
接过凳子,她是真感激,要不是段楚及时发现,她怕是没法跟庄家人交代了,看着段楚身上的伤和明显不便的腿脚,她犹豫道:“你要不先回去休息?”
段楚也确实是累,也不知道是刚不小心睡着的关系还是怎么的,头昏沉沉的,却只是看着庄扬红的不正常的脸,坐在原地不动。
“再等等。”
那看护在她和庄扬身上来回扫了一眼,了然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段楚一直盯着病床上的人,所以没有注意看护脸上表情。
庄扬打了退烧针也喝了药,烧却是反反复复的,看护给每半小时给量一次体温,烧是时减时升,好不容好点的嘴皮子又干起了皮,看护拿着棉花棒酥了一遍一遍的水,可过个几分钟又干了,庄扬更是难受的厉害,睡梦中整张脸都皱成了团,到后面开始胡言乱语,本就沙哑的声音因为发烧的关系含糊不清,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段楚也跟着锁紧了眉头,扫了病房一圈,看敞开的卫生间有洗漱用品,就要去拿。
“怎么呢?”正给庄扬嘴唇酥水的看护见她突的站起颠着脚朝卫生间走去,有些疑惑。
“拿点热水和毛巾。”
“我去拿。”看护明白她的意思,放下手中棉签就去拿:“你不方便,坐着别动。”
看护拿过来时,盆子里已经倒上了水,往地上一放拧了毛巾就准备动手,段楚却接了过来。
“我来吧。”
“啊?哦。”看护原本想说这是她分内事,特别是段楚还带着伤,可看着段楚伸过来的手,以及她脸上的神色,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将手中热毛巾递了过去,顺道把那盆水也端了过去。
庄扬发烧又流汗,段楚不敢直接将被子掀开,怕寒气进去了,只能脱一点擦一点,手伸进去的时候段楚才发现庄扬身上都汗湿了,就连紧挨着肌肤的被子也透着湿气,庄扬浑身更是跟火炉似的。带伤的关系,段楚擦的很小心,也正因此才发现庄扬身上大大小小竟然布满了伤痕,看着让人心惊,段楚擦着擦着就忍不住手抖。
“唔……”
不知道是不是碰到了伤口,病床上的人突然低吟一声,嘴里嘀咕着什么,段楚手上动作更加放轻,蹙过去听了听。
干哑的声音又小又模糊,一会说冷一会说热的,偶尔还杂家着几声咒骂。
“……田……你给……都等着……热。”
段楚抿了抿唇,心下五味陈杂。
庄扬这人睚眦必报,都这样了还不忘放狠话。
擦完以后,看护将不知何时出去拿来了被子和干净衣服抱过来,床单是不敢随意动的,两人合力将干净的衣服和被子换上,等一切弄好已经到了后半夜,中间护士过来呆了一瓶糖水,补充水分,段楚又给擦了两次,凌晨的时候庄扬的体温才稍稍稳定下来,却也不敢掉以轻心,怕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