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璐王爷？！他他他……是璐王爷，那你？主……”九儿掀开纱幔的动作完全是为了报复莫璐的见死不救，现在却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几乎把黑白分明的眼睛瞪出眼眶来，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好不容易才把最后一个“人”字给憋在了喉咙里。
这时候莫璐已经没有心思去关注除了紫凝之外的其他人，他谛视着紫凝，就像新婚之夜他打量她的时候一样，每一个细节都没有放过，惊喜已从眼里退去，剩下的只有与紫凝如出一辙的平静，似乎早已经预料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形，嘴角浮起一丝自嘲的笑：“你恢复记忆了？我以为这一天会来得晚一些，至少会是在我死之后。”
“你会死的，就在今夜。”雪少已经快坚持不下去了，身体再次摇晃了几下，脸色愈加苍白，身上原本合体的白衣也显得空荡荡，看样子随时有可能倒下。就算是这样，他依然目光坚定地看向莫璐，唇角那一抹越来越灿烂的笑容表明他时候的心情是多么舒畅。
紫凝身上的蛊毒已经在雪少和紫的协力合作下转移到了雪少身上，但它已经在紫凝体内生长了近十年之久，相当于已经认主的宠物，一旦进入雪少体内，并不会产生像在紫凝身上时出现的忘记一切只对莫璐痴心一片的情形，反而会拼命冲撞反噬直到他死亡，而子蛊也会随之消亡。
蛊毒之中母子蛊向来是共生同死，子蛊消亡，母蛊也不能独活，莫璐作为母蛊的载体，自然也会因此死去。雪少心中所做的打算也是如此。
“不！没有人能勉强你为我去死！岚！听我说，你不欠我的，以前的一切都是我自已心甘情愿，你不需要感到内疚！”紫凝坐起来，伸手扣住雪少受伤的手腕，一面从九儿手里接过药瓶为他仔细敷上去。
紫凝在悬崖上受惊晕倒之后被紫带到天香阁来，当时其实已经有些意识了，虽然之前并没有真正醒过来，但关于紫和雪少商量的计划，她却都听得一清二楚，那时听得云里雾里不明不白，后来蛊毒离开身体，记忆渐渐恢复后，就一切都明了了，不过之前她的身体刚刚恢复，感觉就像是灵魂漂浮在身体之外一样，根本无法控制，更无法起身阻止什么，直到莫璐跟着九儿闯进来，然后九儿冲动地扯开纱幔。
她一边帮雪少包扎伤口，一边朝空无一人的床脚那侧看过去，声音里带着彻骨的寒意：“紫，如果要为了救我牺牲他的性命，我宁愿做今夜之前的十三王妃！”之后她的目光转回来深深地望着雪少，“如果你对我还有那么一点爱，就不应该选择同意他的做法，难道你不知道留下来的人，才是最痛苦的？如果你对我已经没有爱，那么，我更不需要你的付出，因为我不想欠下还不了的债！你懂吗？”
雪少因紫凝的话而失神，久久没有做出回应。
而刚才无人的床脚，竟然鬼魅一般显现出一道用狼狈都无法完全形容的半透明身体，除了“鬼”字之外，再也无法找到任何名词可以称呼他了。紫的状态也好不到哪儿去，他所有的修为，包括在逃出冥界时“顺便”偷来圣器增加的那一部分，已经全部用在了为紫凝逼毒上了！这时候别说他不想把蛊毒重新从雪少身上弄回去，就算是想，也是名副其实地有心无力！
他无奈地耸肩，努力装出不在乎的样子来掩饰从内到外的疲惫，笑得没心没肺：“如果还有力气的话我只想把你打晕藏起来，可惜……不管是被迫还是自愿，反正他注定是活不了的，你如果一定要恨的话，就恨好了。”
莫璐却突然笑起来，笑声凛冽如刀，他身上冒了的森然寒气竟一点也不比紫身上的少，环视一周后，他冷笑：“凭什么你们都以为我的命掌握在他手中，甚至本王的王妃还在担心别人的死活？呵呵，呵呵……简直是笑话！连孤魂野鬼都冒出来参合了，我的王妃，你还有多少秘密是我不知道的，嗯？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什么时候允许你恨别人了？”
他说话时太过用力，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甚至连嘴角也咬出血来了也不知道，边说边笑时露出皓白的牙齿也显得寒气十足，似欲择人而噬。那样的表情让人不忍去看，却又无力移开目光，直到他闪电般绕过挡在他与紫凝之间的九儿，动作极快地抽出隐藏在她腰间的软剑然后狠狠刺中雪少！
雪白的剑光，雪白的脸色，雪白的笑容……雪白的衣裳上盛开一朵并不是很大，但致命的红色花儿，紫凝瞪着那只仍紧握住那柄贯入雪少身体利剑的手，完全失去了反应的能力。
雪少的生机已断，他倒下的时候轻盈如冬天的最后一朵雪花，紫凝甚至听不清他倒地的声音。唯有莫璐的最后一句话反复回响在耳边。
“再多理由也不能阻止我拥有你！如果不能爱上，那就恨吧！这样……你心痛的时候才会第一个想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