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生芒果，春来发荔枝，愿君郭采洁…。妈妈！电话！”一首好好的相思被她背的惨不忍睹，估计王维死了千年都要被气活过来。
“小莫，电话给妈妈。”舒冉空出一只手来。小莫已经可以自己扶着东西站起来了。她腿部的力量尚未发育得十分强健，想要独立行走还很困难，但在床上爬起来可是比谁都快的。
女儿把床头上的手机抓住，递到舒冉湿漉漉的手上。
“菲菲？”
“菲菲你怎么了？”舒冉听着话筒那边泣不成声的语调，心里咯噔一下。
“冉冉…我失恋了…”盛郝菲哭着说：“安之威他不要我了…”
自从那次摊牌过去已经一月有余，安之威再也没有来找过自己，也不曾跟盛郝菲同时出现。舒冉有意无意得提起来，但盛郝菲那大条的神经完全没有感觉到异样，开始一口一个安之威的跟自己话家常。
舒冉甚至以为，那个老实的小警察已经开始渐渐接受心地善良的姑娘盛郝菲了。却没想到，这一天还是来临了。
舒冉无法出口责骂安之威，哪怕是为了安慰盛郝菲。因为对一个男人来说，他曾试图好好与这个女孩相处，并且没有在无法投入的前提下占了肉体上的便宜，他已经算是君子了。
“冉冉，这么多个月他连碰都没碰过我，”盛郝菲哭着说：“他是不是从来都没喜欢过我？”
“菲菲，你先别哭，你告诉我你在哪？我去陪陪你——”舒冉听得她撕心裂肺的哭泣，如何不会心疼。这是盛郝菲第一次谈恋爱，上一次见她这么难过还是大学时她暗恋的一个学长跟别人在一起了。那天是平安夜，自己陪着她在篮球场喝了一打的啤酒也灌不醉。最后膀胱都要憋炸了，两人懒得去厕所，干脆躲在草丛里就解决。现在想想，真是女屌丝气质爆发到极致。
“我在公司楼下…”盛郝菲哽咽着：“我没办法上班了，请假了…也…也不想回家…”
“你在那等我，我带着小莫过去。”舒冉一手提着电话，一手给女儿穿衣服：“我记得那边有个星巴克吧，你去找个包房——徐阿姨，我有点急事先带小莫出去下，晚饭前回不来。我现在就帮你把粥热上，给你端过来吧——”
徐老太鼻子里哼哼唧唧得：“你把垃圾给我倒了先——”
舒冉低头看了一眼垃圾篓，里面只有中午剩下的一点鱼骨头：“好，我下楼时带出去。”
“不，现在就扔，一股子鱼腥熏得难受。”徐老太又上来倔劲，舒冉虽然不爽但也懒得跟她理论，老式公房的垃圾道还是旧式的，出了门楼梯口丢下去就好。舒冉把衣服穿了一半的小莫放在厨房阳台的椅子上，拎起垃圾就出门。
可她怎能想到就这么三五米的距离，一阵阴风莫名吹来，啪嚓一下把门带上了！
“小莫！”舒冉急了，啪啪砸了两下房门：“徐阿姨！你能听见吗？”
老太太的喊声充满着抱怨：“听见怎地？我又不能走路，你自己去居委会拿备用钥匙吧！”
舒冉几乎急出了眼泪：“小莫！小莫呆在那不要动啊，妈妈马上就回来！”
此时此刻，小莫还在厨房的阳台椅子上坐着。煤气灶上的稀饭兹兹响，舒冉简直无法想象后果，她飞速跑下楼去一边接通冯姐的电话。
冯姐是热心肠，抱怨了几句便答应赶快拿钥匙过来。可就在舒冉跑出楼道的时候，三三两两的人群仰望着上方指指点点。
舒冉的心都要停止跳动了，她抬头循着方向望去。七楼阳台上正坐窗棱上的身影——正是自己的女儿小莫啊！
“小莫！”舒冉吓得魂飞魄散。
“妈妈——”女儿完全不知道这是危险的行为，她只是好奇扶着床边慢慢站在椅子上。从未有过的视角让她新鲜感蓬发，于是一条小腿慢慢骑跨了上来。
七楼的窗子是没有护栏的！
舒冉哭了，她高呼着：“小莫！回去！快回去啊！”
旁边有民众指点道：“你快别喊了，孩子以为妈妈在叫，反倒容易下来！快上去开门啊——”
舒冉无力去解释现状，她只能张开这双手随时准备去接。高速坠下的物体拥有着致命的冲击力，但对于舒冉来说就是一枚炸弹她也不能放弃。
已经有人报警了，赶来的人正是附近巡逻的安之威。一看到此情此景，安之威立刻从小区树上扯下了一个床单，让旁边的一位男子帮忙拉着：“冉冉，你别着急，我们守着你快去找钥匙开门！”
床单的力量能否承接这样的速度还是未知，舒冉一下也不敢眨眼得盯着楼上。小莫已经看到她了，她挥舞着两只小手，兴奋得大喊：“妈妈！妈妈！”
所有人的心都悬一线，八个月的婴儿下身支撑力近似于没有，失去了双手的扶靠，她已经摇摇欲坠了！
舒冉只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昏过去了，冯姐呼哧呼哧的身影终于出现在小区门口，一秒十秒半分钟，女儿还能撑多久？
就在这是，一只手掌伸出窗外，拦腰搂住小莫的身子把她拖了回去。
楼下一片唏嘘，一片掌声。舒冉还没回过神来，安之威就接过钥匙扯着她上楼去了。
小莫在阳台的地上若无其事得摆弄着一团菜叶，徐老太脸色苍白得伏在水泥地上，她的双腿瘫软在身侧，手掌似乎莫磨破了皮。她歪着头喘着气，显出极致狼狈的疲态。天知道一个瘫痪在床的老人是怎样从卧室一步步爬到阳台的！
舒冉冲进家门，哭着抱起地上的小莫。安之威关掉煤气，将老人抱回到卧室。
徐老太看看舒冉，还免不了揶揄她一句：“像你这么粗心的妈，真是作孽。”
“徐阿姨，谢谢你救了小莫…我…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舒冉百感交集，想起那些斗天斗地的日子，她越发觉得无地自容。这个看起来嘴不饶人的倔老太，却有着一颗无比善念的心。
“你什么都别说了，我听着烦。赶紧把饭给我做好——”徐老太还是不肯低姿态。舒冉还不知道她的一生经历过些什么，也许…她就是这样骄傲了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