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背着灯光淡定的站在假山旁，看着身边一群群的姑娘们穿着薄溜的衣衫陪着谄媚的笑脸娇声哄着旁边长相各异的男子。
走了一对如胶似漆的，又来一对恩恩爱爱的。
我耐心的等身后渐行渐近的一对野鸳鸯赶紧滚蛋。
突然，一只爪子搭上了我的肩，一道猥亵的声音道：“哪里来的小娘子……”
我愣了一瞬，然后施施然转头，朝对方嫣然一笑。
爪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缩回去，长的肥头大耳油光满面的胖男人惊悚的尖叫一声，一双绿豆眼以一种快要脱离眼眶的高难度表情瞪着我，双手四下乱挥：“啊！啊！这这这女人哪来的？长长长长的这么丑还敢出来见人？！快！快叫曹妈妈来！把这女人弄走！弄走！啊！”
男人脸上的肥肉因过度激动挤压在一起，看起来像煮沸了的猪油，肚子上一圈圈堆积起来的赘肉随着他喘气的节奏此起彼伏的颤抖着，仿佛随时会破衣而出。
我真想冲上前揪住他脸上肥肉呸他满脸盐汽水狰狞说：卧槽！老娘长得再丑也没你长得这么随心所欲啊！
不过比起肉体上的摧残，我更想蹂躏他的心灵。于是我柔情似水娇滴滴的捏着嗓子嗔道：“瞧公子说的，奴家不过是美的含蓄些罢了，怎算的上是丑呢？公子这样说，可真真伤了奴家一颗玻璃似的心肝哟~”
言毕手帕一绞，娇躯一扭，泪盈于睫。
对面不远处一众纸醉金迷调笑欢愉的男男女女听闻此言好奇地将眼光射向我，然后表情瞬间凝固住。
出来时我特意在镜子前打量了一番尊容：脸不黑，不过痘痘遍布了点；眼不小，不过黑眼圈重了点；眉毛细，不过左右不匀称了点；唇不厚，不过占地面积大了点；发不乱，不过氨气味儿重了点；手不粗，不过指甲脏了点；衣服不差，不过颜色刺激了点。
火红的上裳配浓绿色的下裳——看瞎你不偿命！
我迎着迷离幻灭的光，捻起衣袖轻轻一擦眼角，面对众多呆滞石化的男女们风情万种千娇百媚的秀发一甩，pose一摆，挤眉弄眼抛去一个秋天的菠菜，张开血盆大口嗲声问道：“你们说嘛说嘛~奴家到底美不美？”
“碰！”一婢女掩面奔逃时手中托盘失手掉落，状似疯魔的迅速消失踪影。
“哗啦！”一对男女相携跑路，男的转弯时仓惶的将女子挤倒跌进湖里溅起水花朵朵。
“轰隆隆！”一壮汉惊悚后退几步转身时撞上假山，石头堆砌的假山晃了两晃壮烈牺牲。
……
转眼的功夫原本嘈杂喧闹的后花园静的连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我表示非常满意。
“唔，唔唔……”
身后传来微不可闻的挣扎声，我转首淡淡道：“再叫我就把你眼珠剜下来。”
话音刚落，声音戛然而止。
我“噗”的笑出来，“别怕，我开个玩笑而已。”
我拨开假山旁浓密的草丛，里面五花八绑了一个女人，她瞪大一双泪珠未干的丹凤眼，惊惧交加的看着我。
白天在这里转了一圈，我顶着新来粗使丫头的名号笼络了不少丫头小厮，得知这里最红火的歌伶便是一个叫阿娀的女人。打听到她的屋子就在后花园左转角的阁楼里，便特地跑到后花园准备勘察下，见到她香汗淋漓的被丫头扶着从琴房里出来的瞬间，我就决定今晚选这个倒霉蛋开刀了。
“哎，谁叫你跟我长得有些相似，而且，竟然连名字也差不多，只能算你倒霉咯。”我笑眯眯的摸上她神似我的眼睛，从怀里掏出一颗药丸塞进她嘴里，扣住她下巴用力一仰，“乖，睡一觉起来你就还是歌伶阿娀。”
手下反抗的人渐渐无力地闭上眼睛。我抬头看了下天色，暗恨那些嫖客耽误了我太多时间，迅速把阿娀背起来往后院偏角跑。将阿娀交给金粉藏好后，她不怀好意地闷笑着拍拍我肩膀：“我方才见你迟迟没有消息便出去找你，正好看见那些人疯了似的四处逃散，你……哈哈，你脸是什么时候化的？可真……真绝！哈哈！笑死我了。”
我将这张人贱人爱车见车爆胎棺材见了都翻盖的脸凑上去，眨着眼睛捏着嗓子腻味道：“你说嘛，奴家美不美~嗯？”
金粉脸上的笑容刹那间凝固石化风干飘散。她满脸毅然伸手推开我脑袋正色道：“你先去后面洗个澡，换上干净的衣服，我去看看那个灰色衣男子回来了没有，回来再给你乔装打扮。”
边说着头也不回地夺门而出。
我挑眉摊手耸肩，一呼吸闻到一股销魂的气味，忙手忙脚乱的脱衣服。
我用了整整一块胰子，两桶水，把身上的皮快搓褪了三层才算罢休。右边肩膀的伤有些化脓，我把伤口清理干净，敷上药用棉布紧紧的缠了好几圈。将屋子仔细的收拾了一遍，我大大伸个懒腰，又望了望天色，心中纳闷金粉怎么去了那么久还不回来。
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我伸手抓住叠好的衣服躲进草垛后面。
“是我。”说曹操，曹操就到。
我哑然失笑，人还真是不经念，站起来一看，却被吓了一跳。
“你怎么受伤了？”我跑过去搀住她：“你被他们发现了？”
金粉摇摇头，被布包住的手掌很快浸满血红，她苦笑道：“他们说今晚戌时将要接引一位大主顾。为了要爷爷乖乖合作，他们届时会找一名女子假扮成我去骗他，只要爷爷说出……”金粉停顿了下，“爷爷若果真中计……定然凶多吉少！我听到此处心中一急差点便行迹败露，这伤是回来时候跑的太急摔破的。”
我沉默片刻，淡淡地看着她：“事到如今，你还要什么都瞒着我？”
金粉愕然的看着我，脸上神情变幻，良久，颓然地低下头，“我……我现在还不能……对不起！”
“没关系，你不想说可以不说。你救了我一命，我还你一命，这很公平。今晚若能救出你爷爷，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即便遇见也当做不认识吧。”我低柔而坚定的打断她，抱着衣服与她擦肩而过，“先去阿娀的房间，她的贴身婢女前几天刚刚被家人赎了身，今晚你就扮成婢女吧。”
久久不见身后人跟上来，我停下脚步转身看去。
金粉冷冷的站在身后，脸上一丝表情也无。
我眼角的余光瞥见她双手紧紧交握在一起，血珠冒出来浸染布帛，冷淡的说：“这里我都打理好了，你不必担心，快走吧。”
“好。”她低低应了一声。
与我并肩而行的时候我好像听见她哽咽地说了句“对不起”，只是声音低如蚊吟，被风一吹便消散在空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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