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佳音一路行一路看,内侍将她们引到了一处亭外,三夫人立时和相熟的夫人打着招呼,秦明珠也对认识的姑娘姐姐妹妹地叫着,只秦佳音一个认识的也没有,她乐得清闲,撇下这两个自己看花儿去了。
忽然有人在她面前驻足,“喜欢这盆?”
秦佳音抬起头,面前一双眼眸温柔无比,正静静地凝视她,让她仿佛坠入两汪黑不见底的深潭,半晌无波。
锦华央也被眼前比花娇的面容摄住,觉得无论她如何打扮,都是群花中最美、最让他牵挂的。想到他好容易才把她从顾府里逼出来,接回京城到自己身边,他都忍不住想揽住她,不让她再离开。
秦佳音却已回过神来,“参见王爷!”
她膝盖刚一曲要蹲下身去行礼,锦华央手臂已伸出,扶在她曲起的手肘上。
“不必多礼!”说完才发现秦佳音已脱开他的手掌,锦华央心里顿时涌起些怅然,“以后不必唤我王爷,我字慎斯,你直接叫我字就好。”
秦佳音没有回答,只低下头道:“三夫人的丫环来了,定是家人寻我,王爷,佳音失陪。”
锦华央皱眉,有些执拗地伸手拦住她:“佳音,叫我名字可好。”
秦佳音没有恼,只好奇地看着这个已有些失仪的皇子,他四年前送行,几年来坚持不断送东送西,即便她到了顾府也没停过,之前又亲自接回她,他的心思只差明说而已。他看中她什么?就为了一副对联?这样的皇子在如今环境下已是难得,可实在不是秦佳音心中佳婿人选,不管他是真情还是假意。而且,皇家从没和秦家联姻的先例。
“王爷请自重!”秦佳音低声说道,可锦华央一动不动,今天似乎和她卯上了。
“放手,锦华央!”秦佳音有些动气了,狠狠瞪他一眼,若非人多,她不介意摔他一跤。
锦华央却笑了,“下次只叫后面两个字即可!”他的神情好似终于吃到糖果的孩子,那样子实在让人怒不起来。
这时终于有人发现有皇子在此,慢慢围了过来,一副要攀谈的模样,锦华央不容人靠近这里,已一转身离开,顺便带走了那群人。
不多会,游园子赏菊的人都被太监们劝回,大家都按座次候在亭边,只等皇帝和丽妃出现。
这么一坐,秦明珠也无人说话了,想起今天她娘亲的吩咐,终于一改冷淡的态度,和秦佳音说起话来。当然话题围着五皇子锦华央转,就是想套点话出来,好知道锦华央和秦佳音的关联。
秦佳音随意答着,对面男子席上,锦华央正落座,视线紧紧看向这边。她嘴角一抿,错开视线不去看他。
听说今天秦家的二公子秦莫禹也来了,他常年在宫中伴读,秦佳音能见到他的机会实在不多,也不知四年过去,这位传说中的纨绔究竟如何纨绔法。
“皇上驾到,丽妃娘娘驾到!”随着一个尖细的嗓音响起,苑中的众人呼拉拉全部跪下。
三拜九叩后,一声“众卿平身!”大家才慢慢起来。
秦佳音趁这间歇抬头朝亭上望去,当今皇上已不年轻,不过样貌威武颇有气势,他身边的丽妃头戴如意珠翠冠,面贴珠钿,正可谓荣曜秋菊,明艳之极,秦佳音不禁想,丽妃和卫卿桓的母亲晨月夫人比,不知谁能胜出。想到此,她眼光随意一扫,居然真让她见到了武林第一世家的卫公子卫卿桓,恰巧他也正朝她望过来,两人视线相交,秦佳音愣了愣,意识到她应该还处于不“认识”他阶段,忙低下头装矜持。谁知她身边的秦明珠正关注她,见她抬眸便也顺着秦佳音目光望去,却觉不远处这位翩翩公子眼中望的是她,顿时羞红了脸,一派萌动的样子。
“小姐,入席了。”身边绿珂轻声提醒,秦佳音忍住笑,按内侍指点坐下。
皇帝和丽妃高坐亭中,说了些应景的话便吩咐开席。其实这个时间正是下午,吃的不过是些点心,又放置了些时间等皇帝来,因此精致有余味道却不如何,实在比不上秦佳音自己厨房里的东西,于是她兴趣缺缺,吃了几口便停了下来。
忽觉一道目光投来,她抬眼望去,却是锦华央眉梢微挑朝她遥遥举杯,脸上笑意泱泱。
好在大家都知道今天的正事不在吃上,一个个都很放下筷子,而皇上为丽妃捧了脸面,用罢点心也就离开了,留下丽妃进入正题,考教起女孩子来。
说是大家一起玩抓鱼儿,在座的年轻人每人都写了名字字条放在一个玉钵里,丽妃和其他几位贵妇轮着抽,抽到哪个就哪个起来作诗兼表演才艺,若有一样不过关的得罚酒一杯。最后还会在这些人里评出等第,最好的那位会得娘娘赏赐。
其实这种玩法猫腻极多,谁知道那玉钵里到底放了哪些名字,可大家心知肚明,都只击掌叫好。很快连今天的诗面也定了下来,很应景,秋和菊都可以。
第一个被抽到的,是今科状元林谓涯,一首应景的诗和画自然不在话下,且状元郎长的端方,咏诗作画时的那份自如得意,让不少贵女们心喜,可唯独不满的是这位状元郎的身家背景,不过两亩薄地还是三代独子,家里只一个祖母和一个寡母。这样的人家,贵女嫁去那是必定受苦的,保不准一年生不出儿子来就要贴嫁妆纳妾。于是才华归才华喜欢,咏完诗作完画大家就把他这人放在到一边去了。
接下来被抽到的是宰相的幺女韩惜影,韩姑娘大大方方地起来咏诗一首顺便抚琴一曲,实在是大家闺秀,做得不温不火,很得人心。
接下去几个或书香世家或重臣之子之女,一时间琴乐诗声倒也热闹。
“呀,这次是卫卿桓卫公子。”丽妃握着字条笑语,朝卫卿桓位子那边望去。
卫卿桓此时在帝王家的活动上自然不好易容,因此他的好姿容早被众人关注,见他被抽到,顿时一阵呼吸急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