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国国君郑穆公最小的女儿姬公主的第一次亮相便给了大家这样的印象。
姬公主的美绝对是史无前例的,没有艳丽的装束,没有繁杂的云鬓,没有一点粉黛。哪怕只有一件素衣,万千青丝披肩,却完美的诠释了倾城倾国。
参加过那日士冠礼的任何人,都对姬公主的美貌赞不绝口。
有擅于作诗的贵人回家后,辗转反侧,夜不能眠,难以忘怀于姬公主的美貌。遂在夜深时,提笔作了一首诗:
美姬,非滟兮,垂目盈转,倾人笑。
美姬,非花兮,嫣唇留芳,倾城笑。
美姬,非人兮,容岂耽兮?倾国笑。
这首《美姬》很快便流传到郑国的每个角落,甚至也流传到其他的国土。一时间,郑国姬公主的倾国倾城之貌成为大家争先言谈的话题。
柳树的飘絮没有姬公主烟眉的动情,深潭的清冽也没有姬公主双目的纯净,山腰的婉转也不及姬公主挺鼻的神来,樱桃的红润更不及姬公主双唇的朱红。
雪肌柔嫩,身姿妖娆。
姬公主就在所有人的叹息声中来到了公子蛮的身前。
公子蛮愣住了,他的双目被此刻的女人所散发出来的惊艳所慑住了,好刺眼,好刺眼。刺的公子蛮忘记了呼吸,忘记了身份,忘记了,存在。
姬公主很满意在场所有男人的反应,不由的嘴角微微上扬。
那个月圆之夜,身子初次的疼痛差点让她失去意识,耳边是不断涌起的浪声,还有海边的鱼腥味。
那一夜好长。
今日当她的面纱自动下滑时,她从清水里看见自己的面容,差点吓傻。如果说男人评价女人美是一种异性的泛滥行为,那么女人若真的感叹一副容颜时,那么,那种美绝对是惊天动地的。
她,早在月圆之夜抛开了玉锦蝶的身份,她便是姬公主。看着绝美的脸庞,婀娜的曲线,还有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迷人的芳香。
姬公主很肯定,天下男人都会被自己迷住的。
海神没有骗她。
姬公主淡淡地向公子蛮点了点头,做了一个典雅的揖。
“姬儿在这里恭贺哥哥加冠,愿哥哥能遇上自己的毕生至爱,与那美人做一对令世人都惊叹的神仙美眷。”姬公主的声音如玉珠落在银盘上般,清脆婉转;也如出谷的飞燕,低缓撩人。三分甜美,三分柔情,三分妩媚,一分野性。
大家也被这堪比大自然最美的声音还动听的音调弄的心中立刻心旷神怡。没有注意到姬公主说的赞词是有违常理的,但是此刻谁有在乎这些呢?
除了一个人,公子蛮望着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他与姬公主是相隔如此那么的近,扑鼻的清香麻痹了他的思想。
那一刻,公子蛮知道,他的生命里永远也抹不掉这一天,摸不掉这位突然闯入的“妹妹”的缠绵笑靥,摸不掉那句“神仙美眷”。
高高在上的郑穆公没有想到自己最宠爱的美人生的女儿竟是如此的美,美得骇人听闻。不由得为之骄傲外,心里也隐隐感到不安,自古红颜多薄命,前有妲己褒姒之鉴,这个女儿的容貌究竟带来的是灾还是福,下结论还为之尚早。
兰公主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与她父亲不同的是,她的眼中充满着埋怨与嫉恨。
从小到大,自己都是大家眼中的焦点,是美丽的化身,哪怕自己娇横无忌,也都有资本骄傲。这一刻,她觉得自己的地位动摇了,就如你一直都是溪水里最大的鲤鱼,一天不小心看到了海洋里最庞大的鲨鱼,才后悔来到了这片汪洋大海。
兰公主望着姬公主是那么的光亮,光亮的难受,连姬公主与最疼爱自己的子蛮哥哥对视都觉得难以忍受。
士冠礼结束时,女子不能与男子一起饮酒,便退了出来。
“妹妹,等等,姐姐我几句话要与妹妹告之。”兰公主盈盈地牵起姬公主的手,稍微的用了一点蛮力,她却是一脸的灿烂微笑。
姬公主稍稍蹙了点眉,但是很快也换上淡淡的微笑,心细如她,她怎会不知方才在大庙中一直有一双异样的眼神灼灼地盯着自己的背脊,那人应该就是这位气势逼人的“姐姐”了。
兰公主身边有无数的婢女簇拥,不如姬公主身边只有寤儿一个。那些个婢女都长的如花似玉,但也明显不及自己主子容貌的十分之一,很好的起到了陪衬作用。
一行人来到比较偏僻的地方,姬公主还未回过神,兰公主便狠狠地给了她一个响亮的巴掌,那红红的五指引在姬公主风华绝代的脸上显现出来。即使如此,姬公主也是美得不可方物,五指印仿佛是一只振翅飞跃的红蝴蝶,娇艳滴血。
兰公主楞到了,被打成这样也如此美的扣人心弦,这女人究竟是人还是妖?再者,眼前的女人那双凌厉的双眼可以化为一把厉刀,生生地成漩涡状散开,令人感到寒彻透骨。
“不知,姐姐为何如此?”姬公主冷冷地,死死地盯着眼前跋扈的女人。
兰公主毕竟从小生活在贵族群中,毕竟还是有一些见识,她很快的便调整好自己,清清自己的喉咙,高傲的声音毫不掩饰她公主的身份。
“妹妹可要听好了,姐姐我只说一次。妹妹与本公主均是郑国的公主,但十多年来,你从未看望过王和后极其后宫美人,此乃一罪。妹妹今日太过耀眼,不要忘了今日是子蛮哥哥的士冠礼,请不要越俎代庖,为礼不尊,此乃二罪。妹妹本是女儿身,于情于理都不应该是赞者的身份,对子蛮哥哥来说是一个不好的预示,此乃三罪。妹妹与子蛮哥哥虽说是同父异母,公子蛮毕竟是妹妹的哥哥,但是妹妹看哥哥的眼神太过暧昧,妹妹有所不知,几日后便是子蛮哥与晋国公主的大婚,怎由的你如斯放肆?此乃四罪。作为姐姐,本应该杖刑妹妹的,但念在妹妹初犯,又生的花容月貌,实在不忍。”兰公主说的头头是道,姬公主听的很想笑。
“兰公主错了。”还未等到姬公主发作,寤儿便跪在前面,磕头后,不卑不亢道:“姬公主虽远在月浦湾,但每日都向苍天诚心祷告,为郑国祈福,为王和后祈福,此等孝心青天可鉴。姬公主今日未施粉黛,穿着朴素,造成这样的局面并不是姬公主故意为之。再者,今日姬公主举止大方得体,有礼谨慎,反倒为公子蛮的士冠礼增色不少,日后必将成为世人所乐道。最后,姬公主从小便没有与男子交往,对初次见面的公子蛮如何越礼?还望兰公主明鉴。”说毕又是三个响头。
姬公主带着欣赏的眼光打量着地上的人儿,这女子不简单。思维清晰,反应灵敏,但是却犯了一个大忌,用现代话便是“枪打出头鸟”,更何况她一个婢女身份,此等表现必遭大罪。
“反了反了,一个小小的婢女竟也敢顶撞本公主。寤儿,你要记清楚你的名字,是寤儿。是父亲与一个下贱女人生的女儿,取名为寤,是讨厌之意。你不是公主,只是一个奴隶而已。来人,给我狠狠地打。”兰公主气焰高涨,没有一个贵族女子的风度与气质。
寤儿也是郑穆公的女儿?姬公主思量到,难怪如此的与众不同。眼看着这个原本应是金枝玉叶的女子被几个婢女残忍的厮打。心想,该是时候去救她了,但眼光瞟到远处有人影走来,一条计策不露痕迹的在美丽的脑中闪过。
姬公主立马换上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眼泪立即涌上眼眶,突然跪在兰公主面前,梗咽道:“姐姐,我错了,请姐姐原谅妹妹,恳请放过寤儿才是,妹妹从小就和她为伴,感情甚笃,妹妹求姐姐了。”姬公主掩面轻泣,而兰公主却是一头雾水,这姬公主方才还毫不示弱,此刻怎又柔弱起来?令任何人见到都我见犹怜。
“兰儿,你在干什么?还不住手!”风度翩翩的公子蛮本在庙中接受长辈的教诲,乘着歇息的空挡,出来透气时便听见隐约的争执声,于是过来一看究竟。没想到,平日里自己最疼爱的妹妹兰儿正在欺负她和她的婢女,她在地上是那么的无助,那么的娇弱,她脸上的手掌印深深地刺痛了公子蛮的心。
公子蛮心疼地扶起单薄细弱的姬公主,凝视着她脸上挂着的泪痕,心如刀割。
“兰儿,是为兄平日都太宠溺你了,你竟然骄横到这种程度!你退下吧,为兄不想看见你。”公子蛮至始至终都没有再望兰公主一眼。
“哥哥,不是这样的。”
“退下!”公子蛮怒气的样子吓到了兰公主,兰公主闪着大眼睛,在她的记忆中公子蛮是一个温和的兄长,从未发火,如今,却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妹妹”大动肝火。
瞅着兰公主等人如一只斗败的公鸡般退下时,姬公主在公子蛮的搀扶下,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