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兮往火堆里又添了几个干柴,随手拿起竹枝翻着火舌,劈啪的声音四起,火星飞舞。
“看来南将军的仕途冲破瓶颈了。”李墨抿着茶水,突然说道。
“隆恩浩荡。”南宫祖靠坐在一棵树干下,微笑道:“南宫一阀在皇上登基以后权利越来越大,皇上深谋远虑,总要有一人与其相互牵制才能保持政权的平衡。呵呵……”
停了一会,南宫祖垂下了头,淡淡一笑:“现在看来,你们的处境看似软禁,却并非如最先猜测那般要有什么惊人的举动了。之前认为他是在削我的权,又容不下跃儿的置身事外,看起来就像是要送跃儿和赤字营以及昭宣王去西天似的。但是两年来,你们不仅安全无恙,而且比以前更自在,不觉得这里的羽林军对你们过于宽限了么?”
李末咯咯的笑了起来:“让我猜猜,南将军,我现在是不是应该称你为太傅?”
南宫祖默默的笑着,没有回答,转而看向对面与李墨靠坐在一起正在思索探究的单陌。
“的确,”单陌头未抬地说:“太傅这个位子最合适不过了。这两年来我对皇上的看法也不再像当年,只是没想到,直到两年后我才能领略到他当年的苦心。”
南宫祖淡淡的笑道:“当年你若不是被逼迫的喘不过气,不难猜到现在的这种局面。”
单陌看向南宫祖,向他轻轻笑着。南宫祖说的对,却并不全对。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因为自己一直都在置身事外,根本就没有去深虑。
现在看来,当年李度才刚刚即位,正是揽权的时候。南宫祖年幼便已脱离氏族,空有兵权,却因为与李度过于交好,在朝中龙子夺嫡中也树立了不少的政敌。以至于李度上位后,他这个皇上的力量虽然掌握着重兵,但在朝堂上还是过于单薄的。
南宫祖再强大,也是形单影只。李度若想坐稳,就必须在背后养一个雄狮。曾经的六大门阀,到了李度手里,只剩下白,周,曹,南宫。白家应该是首当其冲,但是白濡这个老头子在朝政上过于刚正,是个只忠于皇上的良臣,但坏就坏在这个‘良’字上。
至于周曹两脉,估计他们自己也想不通为什么不是他们。
只是因为这两脉早已互斗多年,他们自身就已经维持了一个很好的平衡,而这一点,就足够让李度放弃。
“李度需要的,是一只毒蛇。”李墨突然开口,众人闻声猛的抬头,纷纷看向他。
单陌不可思议的望过去,她从没想过豆芽会有朝一日能和这些人坐在一起分析朝局,觉得十分珍贵,专注的等待下文。
李墨抿了口茶,慢条斯理不慌不忙的说道:“足矣气压群芳才可。南宫一脉当年宫变表面看来是临阵倒戈,实则到底是什么,也没办法确定了。南宫晓这个女人当家当的非常成功,简直可以称其为门阀中的女帝。”
众人听到这一句,却并无任何惊讶之色,可见在他们心中,南宫晓的确是堪当得上的。
李墨继续说道:“局势所趋,李炎非败不可,就算勉强上位,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而当时的朝堂根本经不起这样的动荡,若让他上位,朝堂必乱,人心必散。由此看来,南宫晓带着全家当场倒戈白李炎一刀,绝对是良策。而另一方面,皇上当年重兵在握,虽然当年南将军被禁在穆西原,但此等大事,谁也保不准会不会节外生枝。而且,更保不准皇上当年是不是和南宫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买卖。”
南宫祖接口:“所以,南宫一脉在这两年内犹如脱鞘的宝器,抚佐皇上坐稳了这个位子。但两年后的现在,南宫一脉虽然行事还算稳妥,但再维持个几年,南宫晓一旦退位,就很难说了。皇上现在要做的,就是扶持新力,走上周曹两脉的道路,相互牵制。”
李末突然咯咯的又笑了起来,极尽妩媚本色:“依奴家看,这脱鞘的宝器可不是什么南宫晓。而是南宫祖你啊!”
单陌看向花枝乱颤的李末,眼里却没有往日半点的厌恶之色。她只觉得自己听完这些话到现在,冷汗岑岑。
不得不说,李度的眼睛,望的很远。
对于李末的话,她是认同的。南宫祖才是那支脱鞘的宝器!
软禁,削权,废了他的兵符,剥去他的一身铠甲……
两年后,南宫祖摇身一变重现朝堂,化身太子太傅!可是……
看起来,李度并未鸟尽弓藏,仍然十分器重南宫祖。但是南宫祖他……
他现在只是一只没有了獠牙的狮子,他的兵权他的赤字营已经分散了,赤字营的兄弟并不能接受她一个女子的统领,就算以南宫祖妹妹的身份也不行。但在南宫晓看来,却不得不防,他们并没有十全的把握相信赤字营已经内腐。朝堂之事,对于万一的事反而更看重,相反,一万的把握反而让他们生出重重的疑心。
这在李度的手中,就是一个宝器。到了南宫祖出鞘挥刀的时候了!只是不是战场,而是兵不血刃的朝堂。
这就是朝政,这就是权术。
南宫祖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向莫言兮走去:“莫兄,继续上次未完的棋吧,还记得走到哪里了么?”
莫言兮笑着将棋子一一落好,伸手做了个‘请’字:“该你了。”
“莫兄的记忆力真让人叹为观止。”
“彼此彼此。”
两人不再说话,继续走着一年前的残局。一旁的李末频频大呼无聊,一会儿吵着软垫太薄咯坏了他的一身娇骨,一会儿又大呼有蚊虫轻薄他如水的肌肤,惹来单陌无穷的白眼。
李墨好整以暇,半阖着眼眸看着天际,唇迹浅浅的笑着,眉宇间却有着薄薄的忧虑。
单陌旁若无人,看到李墨这副模样最让她心疼,一时心跟着难受起来旁若无人的抚了上去:“豆芽,你怎么了?”
李墨将她的手握在掌心轻柔的抚着,轻声道:“我在想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