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娴抬眼看了看眼前这个递玉佩的翩翩公子,束发的冠,衣领的竹叶苏绣,还有腰间革带上的玳瑁,眉眼间散发出来的贵气,加上这俊美难掩的脸庞和颇有仙气的神采,处处都彰显着,此人,绝非寻常人,尤其是这肤色,真是白,肤白若雪的白,白得不寻常的白。
就是这样一个人,卫娴已经是注意到,这人已经默默地跟了自己三天,自己今天故意为难那红衣服的姑娘,目的,就是把这个人给逼出来,怀抱起这地上磕磕绊绊都落了漆的木匣,这是师父临走前交托于自己的,自己都不知道,这沉甸甸的木匣里头装的是什么东西。
“今个谢谢你了,白花花公子,”卫娴洒脱地挥了挥手,似要告别,脚步却是留了个空档,若是没算错的话……
“这位小兄弟留步,”果然,身后的人立马就是追了上来,拦在卫娴身前,拱手道,“在下不姓白,在下姓楚名裘风。”
卫娴手一摊,“那又如何?”说罢,拔腿欲走。
“诶,小兄弟留步”,楚裘风又是拦身一挡,“在下,有事相求。”
总算是来了正题了,卫娴脚步一收,把这背上的木匣子往地上一磕,头一点,看着眼前水嫩嫩似水豆腐的楚裘风道,“楚公子,不是我说你,你跟着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看你也不像是个会武功的人,这若是换了别人,早就把你给咔嚓了卖到人肉包子铺去了,你可清楚?”
这一招果然十分顶用,楚裘风听了,脸色就是一变,老老实实一口气交代道,“半个月后是大皇子生辰,大皇子爱武,舍妹一心想要学一招剑舞献艺贺寿,三天前,偶然遇到小兄弟执剑除暴安良,身姿身法卓越,特请小兄弟曲莅临寒舍,还请赐教于舍妹。”
让自己教习剑术?卫娴抱着木匣子细细思索起来,不过,既然是剑舞的话,以舞蹈步法为主,剑法为辅,倒是不担心这楚家小姐偷学了剑法去,另外,自己早就是弹尽粮绝,身无分文,早上,还在忧心晚上睡哪,若是入了这楚家,倒是也找了处歇脚的地方,更是方便自己日后找到薛老头。
卫娴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到这楚府的时候,时近黄昏,落日似一颗熟透了的大橘子坠在山头,熏得人颇有暖意。
婢子一路引着卫娴绕过楼阁回廊,指了处僻静宽敞的小院子给卫娴住下,卫娴连声道谢送走这名叫喜儿的婢子后,才是放松地仰面躺在软软的被褥上。
楚裘风,自己听过,是这晋国大司理楚由的独子,楚由的为人怎样,自己不清楚,倒是这楚裘风在街头巷尾都是十分有名。
“孙家有孙,楚家有子,各自翩翩,才貌双绝,不好女色,专好男风。”
当卫娴下意识地也是跟着思绪把这支街头孩童嬉闹玩耍时念的歌谣念了个全时,东道主楚裘风就是适时地出现在了卫娴房门前。
卫娴一个鲤鱼翻身,连忙站起,不好意思地颔首道,“楚公子来了。”
楚裘风如今换过的一身便装,宝蓝色的长袍曳地而行,松松垮垮的广袖却是被楚裘风一身匀称的骨架撑得十分得体,楚裘风背着夕阳,光晕洒在身后,依旧是儒雅地一礼,“方才实在太匆忙,竟然是忘了问起小兄弟尊姓大名。”
卫娴心思一定,如今“卫”这个姓还是不要贸然使用,爹爹名叫卫庄,既然如此卫娴坦然开口道,“我姓庄。”
“哦,是庄大侠。”楚裘风又是一拱手。
装大侠?这名号真硌碜人,卫娴摆摆手,只说,“白……哦不楚公子抬举了,既然如今我入了楚府门下,做了楚家小姐的武术教习,只管像其他先生一样,叫我庄教习就好。”偏头,又是问道,“不知道这楚家小姐在哪?我何时可以开始教习?”
“这……,”楚裘风显得有些为难,“舍妹如今身体有些不适,恐怕,还要休养几天。”
“哦,这样,”卫娴琢磨着,这样更好,这样一来,自己反而是有更多的时间去找这薛老头的下落了。
楚裘风以为卫娴是在担心这几日未上课的工钱问题,连忙解释道,“庄先生放心,即便是这样,这几天的学费事宜也都不会拖欠,照常发放,以一个月三百贯算,一日十贯,定不会少的。”
一日就有十贯,卫娴眼睛一亮,都说这临淄金银遍地,只要肯弯腰,都不愁没饭吃,如今自己不过是那日虚晃了两招就被这楚裘风看上,还有如此待遇,怎能用一个“喜”字了得。
只可以,这楚家小姐学习剑术只是为了让自己为大皇子准备的剑舞更加出彩,只待这半个月后大皇子的生辰一过,自己多半,也是走人的命,如此算来,还是赶紧找到薛老头才是紧要的。
可是茫茫临淄,茂茂大市,且不说这薛老头若是早就离开了临淄会如何,就算薛老头还在临淄,又该从何下手呢。
与楚裘风的谈话间,卫娴又是不经意地摸到了手边那枚楚裘风给自己的玉佩,忽而有了主意,眉眼一展,笑道,“楚公子你可是知道,这临淄最大的典当铺子在哪?”
“庄兄问的可是平安当铺?”楚裘风后摆一扬,又是潇洒地坐下,“这平安当铺不仅是这铺面最大,渠道最全,资金最为丰厚的当铺,这背后的东家,也是颇有来头。”
“哦?”卫娴提了些兴趣,斟了半盏茶,“愿闻其详。”
楚裘风清浅一笑,“这平安当铺的东家不是别人,正是这当今的太子殿下,姜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