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夜幕的降临,街道两侧的灯笼依次亮了起来。
白天看起来平淡无奇的一条街,此时此刻却因为这星星点点交错的辉光,而显出了梦一般迷离的色彩,竟完全象个绚丽的幻境。
东风夜放花千树。
更吹落,星如雨……
人潮涌动的街道上处处都是花灯,宋希看到兔子灯那白白的身体,红红的眼睛,惟妙惟肖,想起小时候爸爸妈妈带她去庙会看灯会的情景,他们给她买了盏小小的兔子灯,也许没有这街上的漂亮,可是,很温馨。
想到这里的时候眼眶突然就湿润起来——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变得爱哭了,甚至自己都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小姐,你没事吧!”
“我不小心被迷到眼睛了。”她掩饰道。
“让我看看,我帮你吹吹。”银波小心翼翼的帮宋希吹起来,那动作轻轻柔柔小心备至,她心里突然一片感动,忍不住想要抱抱她。
在这样热闹而孤独的夜里,幸好有她陪在身边,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熬过去?
“其实小姐你不必和大人这样赌气,他是很在乎你的,大家都看得出来——”银波好心的说:“听说又要打仗,大人现在又是皇上的宠臣,忙得难以分身也是自然不过的事。”
只有宋希心里明白,忙是一方面,另一个原因就是他还在生气,不想见到自己。
“我知道。”她叹了口气,觉得有些委屈,可是碰到这种情况她又能怎样?
“小姐,你在这等着——我去去就来!”
“你去哪儿?”
“你在这等着就是了!”她回头笑道。
宋希站在原地看着银波的背影,也不知这丫头想干什么。
不知不觉,在她面前出现一个披着斗篷的老先生。
在黑暗中看不清楚脸,但是周身上下都散发出一种诡异的气息,一瞬间吸引了她们的目光,直觉牵引般的走到他面前,尽管距离很近,可还是感觉他很飘忽,让人猜不透看不懂。
他的声音干干哑哑的,听不出一丝感情:“小姐,来算个命吧!”好像中了迷魂术一般,她乖乖的点头。
“请伸出你的手。”
宋希照做。
那人看了一惊:“姑娘你不是这里的人?!”
他看出什么了吗?
“你本不该属于这里……有一种神秘而强大的力量把你带到这里……”
“是什么力量呢?”她好奇的问。
“思念。或者说是一种怨念。”
“怨念?”她突然汗毛孔一紧,浑身发颤。
“爱恨纠结的怨念把你带到这里,这是你的命啊……”他说得很玄乎。
“那……我怎么才能离开这里回到自己原来的地方?”
“你想回家?”
她点点头。
“那你首先要问自己,可以舍弃这里的一切吗?”
这里的一切?他看出她的犹豫和矛盾了吗?可是,无论如何,她想回家,她不敢再待在这里,她找不到合适的理由留下,她怕自己再呆下去会沉溺,会爱上那个人……
她为此苦恼不已。
“我可以……我想回家……”
“你可以去满城,满城的中央有一口千年水井,会解开你心里的结。”
“满城在哪儿?”她迷茫的问。
“一直往南方去,顺着大雁飞翔的方向就是。”
“谢谢。”她掏出身上的银子给这个人,看到那张怪异的说不出是哭还是笑的模糊的脸,可却好像通晓这世界的秘密,一眼就能看出别人无法猜测无法了解的内心,于是一种说不明道不清的复杂而透彻的离奇情绪占满了她的思绪。
“小姐,你在看什么呢?”宋希转头看见银波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串桂花糖糕,是想给她一个惊喜吗?
然而,等她再回过头,那个人却不见了,好像只是一瞬就消失的人群中,又好像他从来都没出现过。
难道又是幻觉吗?
可是那声音却久久在她耳边回荡——去满城,去那里,就能够回到原来的地方!
好吧,去满城。中秋佳节,宫中设宴款待群臣。
明月当空,美人如云。
一曲曲优美婉转的琴声在大殿里回旋辗转,一支支热情或飘逸,典雅或妖艳的舞蹈在上演。
耶律斜轸看着精彩的演出,不时接过萧丽晴斟好的酒,神态坦然自若,好似春风得意。
他不时的与耶律沙、耶律抹只等谈笑风生,听他们三年内要攻下北宋的雄心壮志——打下宋朝,不过时间问题。
皇上的精神似乎也特别好,笑意浓浓的和皇后对酒当歌,好像还在热恋的状态中,这不由叫人羡慕。
唯独耶律休哥有些闷闷不乐。
向他靠近的蓝眼睛舞姬,抚着的香气飘渺的薄纱若有若无碰上他的脸,而他只是回以冷谈的笑容,一杯杯烈酒下肚,从头至尾话都少得可怜。
“怎么不见宋希?我以为你会带她来。”不知何时耶律斜轸坐到耶律休哥身边,笑嘻嘻的问。
然后他马上被斜睨道:“带她来做什么?”耶律休哥声音像是在赌气,可更多的是沮丧,沮丧中还带着无可奈何。
“吵架了?”耶律斜轸一半戏谑一半认真的笑:“看样子,堂堂的惕隐大人拿一个小女子没辙啊。”
“你知道她来这之前的事吗?”他想起什么,突然问。
“怎么?”耶律斜轸想起刚认识宋希的时候她说的一系列奇怪的话。
“没什么……”耶律休哥的眼神有些黯淡下去,面色绯红——就算问了又怎么样?
她心里早有喜欢的人了,知道的越多,只会让他心里越不舒服,不是自寻烦恼吗?
看着微醉的耶律休哥,南院大王心里有些猜疑:莫非他们之间出了什么问题?
多久没有看到他为一个女人这样烦恼?
而这个女人,还是他亲自奉上的?
这时萧丽晴突然看到一张熟悉的脸——是那个叫叶飞的少年,他一身银白色的衣衫,漆黑的头发淡棕色的眼眸——
他怎么会出现在宫中?
似把细细碎碎的灯光溶在酒杯里,叶飞隔着大厅中央对萧丽晴举起酒杯,他的眉梢眼角都带着说不出的魅惑,那白得叫人晕眩的脸上,嘴角扬着似笑非笑的弧度,她情不自禁的回应,喝下自己杯中的液体。
那日他们在进城后不久分别,她没有回头,只是隐隐惦记着城外与她邂逅的少年,偶尔会想起他找到要找的人了吗?
无论如何,他让她从沮丧灰暗的心情中找到一点点光明与温暖,她感谢他,感谢他的赞美,说你的名字很好听,说一定有人在等你……
原来他要投靠的竟是宫中的什么人吗?
想要和他说句话的——正在这时,耶律斜轸走过来了,她想了想,打消了这个念头。无论如何,他现在的态度好转,虽不至温柔,但总比以前好很多,她要好好珍惜这好不容易得来的感情,哪怕一点点会影响到他情绪的事,她都不愿意冒风险。
宋希回到府上夜已经有一些深了,看见灯已经熄了,出门的时候耶律休哥还没回来——现在已经睡了吧,她猜想。
她蹑手蹑脚的进门,卧房黑漆漆的,幸好外面有些月光,不然非摔跤不可。
“你回来了?”蓦地听见一个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她吓了一跳,颤颤巍巍的问:“你也不点个灯,要吓死我吗?”接着她听见一声叹息,然后蜡烛被燃起,是他!
“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不能来这里吗?”他的声音冷冷的,浑身上下一股酒气。
“可以是可以,但你别吓我。”
“我吓着你了?”
“有点。我以为你睡了。”
“你去哪了?”
“中秋灯会。”她哼了一声,突然觉得有些委屈——还说要带她去的呢,结果他在外面喝酒逍遥。
“好玩吗?”
“还可以。”
有些尴尬的沉默。
宋希抬起头,看到他黑幽幽的眼瞳中闪着一簇凌厉的火花,像要吞没她一般炙热。
“没话和我说了?”他的声音低沉而急促,和平时有很大的不同。
“说……说什么?”她的心跳加速,幸好烛光昏暗,看不出她的脸有多红。
就在这时,耶律休哥突然伸出手将她抱住,她整个人跌在他怀里,他怀抱这样宽大这样温暖,他身上的酒气扑面而来,她一下子不知所措,竟然没挣扎,软软的呢喃:“不……”
“别考验的我耐心,小东西!我不管你和那个人怎么样,你在我这里就是我的人,你只能属于我——我绝不,绝不把你让给别人!!”他霸道的说。
为什么会这样?
她怎么抗拒不了?
真没出息!
她才不要喜欢一个古人!
迟早要离开这里,不想在这有所牵挂,这不行!
这一定不行!
她终于找到理智,开始挣扎,可是他抱得这样紧,她越动就越无法呼吸,他觉察到她的反抗动作,却将嘴唇狠狠压在她唇上,那攻势无比猛烈,她一下子头脑混沌,无法思考,如坠云雾里。
他的唇柔软而有韧性,在她舌尖滑来滑去,游刃有余。
这虽然不是她的初吻,却叫她昏天暗地,不知身在何处。
然后他近乎粗鲁的把她腾空抱起,尽管她拼命捶打着他,拳头雨点般地落在他身上,他却毫不理会,她惊叫着:“你放手!快让我下来!”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把她抱到床上,然后不怎么温柔的放下。
她惊恐的望着他,突然觉得很害怕。
“你就这么不情愿做我的人?!”他英俊的脸因为痛苦或是欲望有些扭曲,浓重的酒气伴随着不平稳的呼吸。
她从未见过这样表情的他,他的眼中有两天熊熊的火焰在燃烧,他尖刻的说:“现在我就把你变成我的女人,你再也别想逃开!”
他然后压向她,狂风暴雨般的吻着她,一直到她喘息不已,舌头发麻,接着他开始解她的衣衫,毫不怜惜地撕扯着,眼睛透出野兽一般的光芒。
“不!”黑暗中她发出绝望的惊叫。
“你说!我哪里待你不好?!可你却一天到晚想着别人?!”他气喘吁吁的吼着:“你是我的!!听到没有?!!”
“不!”她继续挣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然而她的举动更加激起他征服的欲望,兴许是酒精的作用,此刻的耶律休哥已经丧失了理智,他脑子唯一的念头就是要她!
要她!!
要她!!!她必须,也没有选择成为他的人!!!
烛光变得摇弋不定,整个世界仿佛颠倒……
他如烈焰一般,一瞬间焚烧了她,也燃尽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