裔谣盯着天花板，心慢慢平静了下来。后悔吗？她也这样问着自己，应该不后悔吧！至少现在的她想要和身边的男人过完这一辈子。
“漾，我只要一个简简单单的婚礼，一个简简单单的生活。”
张漾的嘴咧到耳根，握着的手甚至有些颤抖。
静默，又是静默。
“漾？”
“恩。”
沉默了一段时间，张漾突然说“谣，结婚之后。我们生一个孩子吧！”
裔谣没有说话。张漾转头看向她，她的眼睛直直撞进自己的心底。她的眼睛闪烁着不真实的光彩，点点晶莹闪闪发亮。
“好”裔谣说。
张漾看着她微笑，宠溺地揉揉她的长发。他知道她很喜欢孩子，无论是Ava的孩子，还是萧蕊的孩子。她抱在怀里的那种眷恋，疼惜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我想要一个女孩，最好张得像你。不需要很聪明，只要快乐无忧地生活就好。”
“恩，只要快乐。”
“她会世界上最骄傲的公主。我会把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都放到她面前，她将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
“恩。”
裔谣淡淡应和，心里某处的涟漪却已经荡漾开。
她是喜欢孩子的，一直都是。从小她就在想，如果以后自己也有了孩子，一定要让他无忧无虑地生活。一定要让他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而不是像她，拥有这样一个不堪的回忆。对，是不堪回首的回忆。
不堪吗？她突然想到了哥哥。如果她和哥哥有了孩子呢？他们是亲兄妹啊，他们的孩子会是最怪异的结合吧。孩子会是个怪胎，还是个弱智？不过，就算是一个残缺的孩子，她一样会爱他。给他所有的爱，给他最完美的人生。
裔谣摇摇头，她都在想些什么？她现在要嫁的是张漾，是张漾，张漾，张漾…她一遍遍重复，一遍遍催眠着自己。
“在想什么呢？”张漾推了她一下。
裔谣很快反应过来，说“我在想，你什么时候这么喜欢孩子了？”
“你喜欢，我才喜欢啊。我才不要多个小鬼来跟我抢你呢。”张漾状似愤愤地说。
“那万一是个男孩怎么办？”
“那我把他扔到阿联酋去挖石油！”
裔谣轻笑，“为什么要去挖石油啊？”
“因为我老婆很难养活，我又要在家伺候您老人家。只好派他出去挖石油啊。”
“可是我觉得你和小锡相处挺融洽的啊！像小锡那样的男孩多好，又聪明，又懂事。”
张漾想了想小锡，背后阴风阵阵，一阵恶寒。他们那也叫相处融洽？他是被整的毫无反击能力好不好？如果家里真多出个这样的小鬼，他真的就不想活了。
张漾突然转身，手探入她的腋窝下挠痒痒。“你是铁了心要男孩了，是不是，是不是？”
“啊，救命啊，哈哈，救命啊。我，我错了，我认错还不行吗？”裔谣怕痒，一边笑一边挣扎着。
张漾盯着她过于绚烂的笑容，一时晃了眼。手不自觉停下，痴痴地看着她脸上定格的笑容。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裔谣疑惑地摸了摸脸。
张漾将头放在她肩膀上，脸埋入她柔软的发里。双手圈住她的身子，好像这样她就逃不掉了。
“谣，我觉得好不真实。总觉得一切都太顺利了，我们真的要结婚了吗？我是不是在做梦啊？不对，不是做梦。因为做梦都不会这么好。”
张漾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他想说，他连做梦都不敢奢求她可以和自己在一起。现在的他既开心又担心，上天是不是真的愿意放过他们了呢？
裔谣心脏狠狠一抽，手轻轻环上他的腰肢，用力抱紧。“不是梦，都是真的。我们就要结婚了，明天我们就去拍结婚照了。”
“恩，你快点睡觉。你明天要当最漂亮的新娘！”
“是，帅气的新郎。”
楼下，一辆黑色宾士停在马路边上。车外依稀可以看到点点光亮。凌晨时分车子才离去，再也寻不到痕迹。
*
裔谣从更衣室里走出来，张漾眼前一亮。
纯白的婚纱，头发也染回了黑色。因为她说，穿婚纱黑色头发更漂亮。张漾很开心，她是为了自己吗？他就像是偷吃了蜜糖的孩子，偷偷地回味着其中的甜味。
裔谣知道张漾一直在盯着自己的头发看，她是特意为他染回黑色的。她知道他更喜欢黑色头发，她只是为他做了这么一点事，他就能乐上一整天。他真的是一个很容易满足的人，却更容易让人心疼。
身旁的服务员说“白小姐穿这件婚纱好漂亮啊！您的气质很符合这件婚纱“公主天使”的气息，您先生很有眼光哦！”
裔谣听到服务员的话，红了耳根。
张漾则是听到“您先生”三个字已经飘了起来，他们终于要结婚了。
“喂，你不想说些什么吗？”裔谣说。
“咳咳咳，裔小姐。你这样我都不敢站在你旁边了。”
裔谣疑惑地看着他。
“因为，我觉得我即将要娶的是一个未成年的高中生。”张漾瞥了瞥裔谣的胸部“这里不是垫的吧？”
“好啊，张漾！你找打是不是？”裔谣拎起裙摆就追上去。
“谋杀亲夫啦！”张漾大声喊着。他不怕丢人，反而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要结婚了，而她就是他的妻子。他一生的伴侣。
她真的很美，她还是骄傲的公主，因为在她的身边依然有守护她的骑士。她也是天使，因为他会让她觉得和自己在一起也会变得干净。
身边的服务员也不阻止他们的胡闹，这样一对貌若天仙的爱侣站在一起，在所有人看来是最美丽的一副画面。他们该得到祝福…
橱窗外，那辆黑色的宾利依旧停在不远处。裔谣瞥见那辆宾利，虽看不见里面，心却明显一滞。
“怎么了？”张漾担心地问。
“没什么？我只是想到，我们什么时候去注册。”
“我已经安排好了，明天一早就去。听小蕊说，明天是一个好日子。”
“恩。”裔谣淡淡地应声。
宾利车里，裔耀拧灭烟头。
看着他们在一起的身影，他有多少次想要打开车门，冲过去对所有人说，那是他的女人。可是他不能，他可以想象自己出现在她面前会给她带来多大的影响，他更可以预见彼此的恶言相向。他犹豫了…
她的笑容很纯洁，就像是天使。这样的纯白才是属于她的，她根本不属于黑暗。他动摇了，是否一切都错了。他甚至不忍心打破这份美好…
*
晚上，洗漱好。裔谣站在窗边看向楼下的车位，在验证着什么。果然，那辆宾利依然在。
“在看什么？”
“没什么？看看明天的天气好不好。”
“呵呵，还真没看出来。你原来也会看天象啊。不容易啊，我在美国怎么没学到？”张漾调侃。
“那是你没有好好学习！”
“好了，好了。老婆大人，今晚早点睡，明天我们去注册。不过我得先去一下酒店，经理要和我核对一下婚礼那天的事项。”
“好吧，明天你先去酒店。我可以自己去大使馆，然后在门口碰面。”
“不用我来接你吗？”
“放心啦。我们要做明天第一个注册的人，所以你也要动作快点啊。”
“可是…”
“可是什么啊？我做出租车过去，坐你的车回来不就行了。结了婚，你还怕我没机会坐你的车啊！”
张漾难得看到裔谣的小孩子气，更是百依百顺了。
“好，明天自己小心点。”
一早醒来，身边的他已经不见人影，应该是去酒店了吧。她特意穿了一件纯白的衣裙，因为她知道张漾最喜欢她穿白色。一切准备完毕，深吸一口气准备出门。
裔谣下楼，看到那辆宾利车依旧停在路边。他选择沉默，而她只能选择忽视。既然大家都选择了逃避，那就让这一切在这里终结吧。
裔谣伸出手拦下一辆出租车，手握上门把。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黑色宾利，也许是一种告别，也许是最后的眷恋。不管是什么，只会是最后一次了。
裔谣正要俯下身进车。“碰！”一声，裔谣的瞳孔骤然睁大，她看向自己的胸口。一朵血色的蔷薇在自己胸口疯狂地生长，越来越妖艳。
“小谣！”裔耀冲出车去，抱住倒在地上的裔谣。血，到处都是血。纯白的衣裙被染成了妖冶的红。“小谣，你看看我。我是哥哥，我是裔耀。小谣，你不要吓哥哥。”
裔耀抬起头，正好对上自己车子旁边的一个可疑男人的眼睛，他的手放在宽大的夹克内。
裔耀站起，血早已染红了他的眼珠。那个男人以为裔耀要追他，“碰”又是一枪打在了裔耀的左腿上。然后闪身进入了裔耀的车，迅速离开。裔耀左腿吃痛，竟然跪了下去。
街道上因两声枪响，早已纷乱一片。
“哥，哥…”低低地轻吟近似呢喃，却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
裔耀撑起身子，一瘸一拐跑到裔谣面前。“小谣，我在这里。我送你去医院，你坚持住。你要活着，听到没有，你一定要活着。”
裔耀想要拦一辆出租车，可是他们这样满身染血的样子，根本没有人愿意载他们，没有人会愿意惹这个麻烦。
“小谣，你坚持住，我们马上就可以到医院了。”
裔耀抱起裔谣一瘸一拐地奔跑在大街上，前方的人都害怕地让出一条道来。小腿处疼痛更加剧烈，他抿紧牙关，咬住下唇，企图让唇上的疼痛盖过脚上的痛。小腿上血不住流下，干净的街道上，被生生拖出一条长长的血印。
“哥…”
“小谣，不要睡。哥哥在这里，哥哥会保护你。小谣，哥哥告诉你，你要是死了，我马上去陪你！所以你不准死！”
小谣，小谣…每一声呼唤就像是一个咒语，紧紧将他们缠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