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之后,他已经两晚没有回来了。大门在这时候被推开,无疑是在证明着今晚他还是回来了。她一时也无所反应,竟愣愣地盯着裔耀看。
他走过来,身上混杂着一股刺鼻的香水味。裔谣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他的手就悬停在半空中,久久没有落下。
“回去睡吧,明天会很累。”他淡淡的说。
裔谣没有应声,回了房。
看着屋里早已准备好的礼服,首饰,竟然有些恍惚。总觉得一切太过自然,顺利了。
裔谣摇了摇头,是自己想多了吧。磕磕绊绊的日子过多了,一时有这样的顺利的事情,竟然适应不过来。
裔谣无奈躺下,无论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日子总是要过的。
待再次醒来,原来世界真的会变。
宅子里,电话不停地响,保全竟然全部出动,连一贯冷静的管家也难得露出一丝悲伤和焦躁。
“张叔,家里怎么了?”裔谣问。
“小姐”张叔声音有些哽咽“老爷过世了。”
裔谣的面色瞬间苍白。怎么可能?那个自己厌恶了十八年的人竟然就这样死了。更重要的发现是…
“是什么时候的事?”裔谣问。
张叔毕竟是在裔家工作了半辈子的人,家里这点关系还是弄得很明白的。
“今天一早医院来的电话,说凌晨五点老爷突发脑梗死,急救无效死亡。”
“哥哥呢?”
“接了电话就去了医院,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张叔,备车,去医院。”
张叔却上前拦住裔谣的去路,说“小姐,少爷吩咐了,让小姐在家等着。医院和家门口都有记者在,您还是避一避。”
裔谣不可置信的望着张叔“你让我在家等?发生这么大的事,他一个人怎么可能管的过来!”
张叔支支吾吾地,似乎还有话说。
裔谣不耐烦,“还有什么事?一起说完。”
张叔赶紧回答“刚刚公司来电话,以前跟着老爷的一些老董事们对老爷的死进行了大肆宣扬。对于老爷的死,他们都提出了很多不利于裔家的说法。各大媒体也都聚集在家门口和公司门口。”
裔谣扶额,觉得头痛,“继续说。”
“白裔的股价大跌,股民开始大肆抛售。少爷一直在应付医院那边的事,警方接到报案,要进行尸检。少爷需要接受调查,无法脱开身。”
裔谣闭了闭眼,问“没了?”
张管家擦了擦额头的汗,答“没了。小姐,您拿个主意。”
裔谣霍然站起,眉目间竟透出几分与裔耀相似的凌厉。
“警方和医院那边,哥哥可以应付。现在去公司。”
“是!”
*
裔谣在保镖的护送下到达公司,却想不到门口的记者竟比家门口的还要多。
“小姐,需要从车库后门上楼吗?”
“不用。”她裔谣从来不需要躲避任何人,这是她的骄傲。
保镖只能下车,护送裔谣。
公司的保全也接到裔谣要来公司的通知,已经全部到门口阻挡记者,开辟出一条道来。裔谣被很好的护在中间,出人意料的是,她却在公司的门前停下。
“各位媒体,我就是白裔的董事长:裔谣。关于我父亲的死,多谢广大媒体的关心,我们兄妹不甚感激。只是这是我们裔家的私事,还希望媒体朋友让我的父亲去的安心。”
“裔董事长,据说您的哥哥和您父亲的死有关,现在正在接受警方调查。这是真的吗?”
“我相信这是例行调查。我们白裔集团一直都是树立的正面形象,这次的事件也只是别人对我们白裔的诽谤。”裔谣回答地滴水不漏。
“这次的事件导致了白裔股票有史以来最大的低谷期,你们将怎么面对股民呢?”
“这就是我此刻站在这里的原因,虽然我们兄妹失去了父亲,但是我们白裔集团依然会给广大股民一个交代。”
“据说,您的哥哥在父亲死的那晚还留宿于温柔乡中。对此,您有什么看法?”
裔谣瞬间手脚冰冷,耳中轰隆轰隆,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她还记得那股刺鼻的香水味,不过她怎会让自己的情绪暴露在荧幕前。她的骄傲不允许!
她依然作答“这位记者朋友,这是我哥哥的私人生活。更何况我父亲突发脑梗死,连专家医生们都是始料未及的。”
“记者朋友们,白裔集团将召开股东大会,对这次的事件我们将采取应急计划。”
裔谣踏着步子在保全的簇拥下进了白裔大楼,她从没想过自己会踏入这里,更没有想过原来自己还有要为那个男人辩白的一天。
会议室的屏幕上还在播放着公司门口的情况。此时的记者已经散了大半,仅有两三个记者还站在原地张望。
董事们看到裔谣进来竟全数站起,裔谣嫣然一笑坐下。
董事们脸都黑了大半,刚都串通说好要给这个小丫头点颜色看看的。省的她像裔耀一样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可是刚看到她在门口处理事情的手腕,又不得不佩服。
她走进来时,竟然也有当年裔老爷子的压迫感。不愧是白家和裔家的产物,天生就是站在金字塔顶端的王者。
裔谣美眸横扫“都坐下吧。”
董事们应声坐下。心里那个委屈啊,人家才一十八岁的黄毛丫头,自己竟然如此窝囊。
“各位,不用我介绍你们也知道我是谁了,现在我们直接进入主题。”裔谣说。
“裔小姐,我们都不是那些无知的记者,不要用应付他们那套来应付我们。我们要知道究竟怎样应对现在股价下跌的情况。”
裔谣放下手中的文件,抬眉,完美的微笑已经准备好。
“吴董事,首先请叫我董事长。我不仅是裔家的小姐也是白裔集团的最大持股人,你最好明白这一点。”
吴董事被这番话一说,竟是说不出话来。
旁边的徐董事此时接过话“那么董事长,你觉得我们现在应该怎么样做呢?”
明显的挑衅,裔谣完美的妆容却一丝不乱,说“徐董事,您是前辈阅历自然比我多,您说该怎么办呢?”
“您是董事长,当然是听你的。难道还要我这个小小股东来说话吗?”
裔谣站起,直视徐董事“你最好记清楚今天的话,我才是董事长,这里的发言权在我,而不是你!”
徐董事有些恼怒,不过也按捺着不快,说“那就别拖了,快告诉我们方案吧!”他唯一的目的就是要让她出糗,第一次上台就出包,看她以后还怎么在白裔站得住脚。
“那请问各位董事,你们手下的人都在干些什么?”裔谣问。
董事们被这么一问倒有恍然大悟的感觉。
裔谣继续说“让你们手下的人,都给我回到原来的岗位,不要去管不甘自己的事。外面有人搅局,里面也在自乱阵脚。你们这样把案子停下来,客户能不投诉吗?其他投资商那里怎么交代?”
董事们百口莫辩,他们都采取紧急应对的决策,停下手头的工作去处理突发状况。竟然一时忘了最关键的东西。
对于董事们的反应,裔谣满意地点点,继续说“还有一些董事,请你们明确一下自己的立场。你们是白裔集团的董事,你们又在外头宣扬了什么?你们不要以为我们兄妹什么都不知道。你们要清楚,你们现在对付的是白裔集团,白裔倒了,你们一样要喝西北风。”
这时,其他董事们都“唰唰唰”同时看向以徐董事为首的几位董事。那愤恨的眼神似乎要把他们给生吞活剥了。毕竟是关乎自己全部身家的东西,哪还管谁对谁错,只要谁能给他们钱就好。
“那都散了吧。大家都安抚好下面的人。”裔谣发话。
董事们大致都走的差不多了。可是徐董事,吴董事几人却留了下来。
“还有事吗?”裔谣问。
他们却走到裔谣面前。徐董事深深看了她一眼,说“看来是我们小看你了。”
“多谢夸奖。”裔谣毫不在乎。
“你不要以为这样,我们就会这么轻易放过你。”
裔谣站起身,上前一步靠近了徐董事,也不在乎别人探究的目光,附在他耳边轻声说“徐董事,念在您是我父亲老朋友的面子上。我给你一年时间把你儿子捅的篓子给我补上。不然,您唯一的儿子也许会在牢里终老一生吧。”
裔谣看着徐董事笑得很甜,似乎刚刚威胁别人的人不是她一样。
裔谣转身离开,还不忘对着董事们微笑示意。每一动作恰到好处,董事们再无怨言。
吴董事拍了拍徐董事,有些奇怪地问“老徐,你怎么了?她对你说什么了?”
徐董事这才反应过来,语言还是有些混乱“没,没,没有。哦,没事。”
吴董事却是已经全然被这位新董事长降服,说“老徐,我觉得裔董事长也挺好,虽是小丫头,还不够圆滑。但是这手段,头脑,样样都有。对白裔有好没坏啊。”
徐董事淡淡应声“恩。”
可这位徐董事的脑子里,却想到裔老爷子曾今说得那句话“她是恶魔啊,是恶魔啊。”
他说得就是这个女孩吧。裔家人都是重情的人,不管是裔明非还是裔耀,他们都会给自己几分薄面,而她可以毫不犹豫地选择威胁。
对了,就像是白家当年那位白手起家的女人。她是上流社会的神话,是天使与恶魔的结合体。她对自己想要的东西不择手段,残忍到令人心寒。可是这样的她恰恰成了众多成功男人角逐的对象。
如果真是这样,他选择放弃。他承认斗不过这样的女人,他还做不到豁出身家陪她玩。
裔谣去了办公室,房间很大,有很大的落地窗户。每一样摆设无一不是经过精心布置的,高高在上的座位,俯瞰众生的姿态。无疑是别人梦寐以求的,可是她竟然感觉好空,身体像是被抽空了一般。
“请问您对自己的哥哥在父亲去世那晚,留宿于温柔乡中有何感想呢?”
一句话在脑子里不断重复,那刺鼻的香味似乎还在周身缠绕。令她恶心到想吐!
裔谣躺下,向空中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可是什么也没有。她什么也没有了,连哥哥也要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