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去打听一下,看看这位姑姑在哪里当差。”卓小点又接着说道:“别漏了风声,悄悄打听就是了。”
“是,主管。”小贺子招人来撤碗筷,又说起来,“主管,今日几个小太监都受了伤——”
“受伤了?皇上打的?”卓小点皱了皱眉,卓老头经常说练武之人应该点到即止,这皇帝乱打人,看来也没什么武品了。
“皇上今日愁眉不展,怕是有什么烦心事。”小贺子答道。
卓小点想了想,“让受了伤的那几个休息着吧,等伤好了再来当差。”
布库所可从来没有受伤就不当差的前例,小贺子赶紧提醒道:“皇上过几日还要来布库所的,到时候没人陪练——”
“布库所不是有布人么,皇上和布人练,还不是一样?”卓小点小手一摆,“到时候本主管会亲自陪着皇上,包准他不会怪罪。就让那些受伤的小的们,好好休息着吧。”
小贺子将信将疑,不过还是领了命,退了下去。
卓小点吃了个饭饱,靠在长廊那里看月亮。
卓老头曾说,月有阴晴圆缺,世事变幻无常。只是不晓得,这宫城里面的月亮,和老头看到的月亮,是不是一样呢?
就在这时,一曲埙声随风飘零。埙声低沉,这本是有些凄冷的曲调显得更加的悲戚。
曲中愁肠叙不尽,随风散去更惹愁。
卓小点倒听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觉得这曲调不错,听起来虽然有点惨,可是倒也好听。她打了个哈欠,便留着窗开,蹬了鞋子爬上了床。
呼噜呼噜又睡了起来。
清晨。
“小贺子,昨晚你听到有曲儿吗?”卓小点打着哈欠扣上衣服,昨晚倒是睡得极好,只不过她是一直贪睡的,怎么都睡不够。
“小的昨日歇下得早,没听到什么曲儿。”小贺子摇摇头,“这宫里是有宵禁的,过了亥时便不得出行,更是不得大行奏乐。主管莫不是听错了?”
这怎么会听错?
卓小点倒也没往心里去,只当别人爱吹曲儿就吹曲儿,反正自己有得听就听着就是了。
接下来几夜,夜夜都有那低沉宛转的埙声。卓小点听得多了,竟是觉得是在和那吹曲儿的人说话一般,她似乎能听懂曲儿里的意思,能感觉到他的落拓和寂寞。
这日清晨起来,小贺子鼻青脸肿的。
卓小点一看,吓一大跳,哪里来的大猪头?
“小贺子,你猪妖俯身了啊?”卓小点把小贺子的脸掰正,仔细一看,怎么看怎么像是个猪头。
“主管…”小贺子一脸委屈,他都被人揍成这样了,主管还要拿他开涮。
卓小点轻轻戳一下小贺子肿着的脸,小贺子“啊”一声叫唤,可又不敢叫得大声,还把脸躲了过去。
“怎么回事,赶紧说!”卓小点轻喝一声。
“小的…小的没事。”小贺子支支吾吾,端来了早膳,“总管先用膳吧。”
“这叫没事?”卓小点指着小贺子的脸,“小贺子,你脸肿的你娘都认不出你了啊!”
“回主管,小的真的没事,你就不要管我了。”小贺子低下头去,更不敢看卓小点。
“小贺子,你要再不说,我可就揍你了。”卓小点举起拳头,做了个要揍人的姿势。
小贺子吓得闭上了眼,可嘴也闭得紧紧地。
这个小贺子!
卓小点拳头轻轻砸在小贺子肩头,“小贺子,你要是不把我当自家人,那你就什么都藏在心里,以后我也不会再问你任何事情。可如果你还有一点看重我,那我就不能看着你平白无故受这样大的气。”
“主管,都是小贺子自作孽,怪不了旁人。”小贺子扁了扁嘴,两行清泪就流了下来。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卓小点皱了皱眉,她可是最见不得人哭得。
“我娘病了,要钱找大夫。可我上三个月的俸禄已经托人带回了家里,家里已经用掉了大半,剩下的加上我手头的银钱,也不够给我娘看病的。”小贺子擦了擦眼泪。
“你娘病了,为什么你没和我说?”卓小点皱着眉打断了小贺子。
“前几日,内务府的刘家兄弟找了我,说有挣钱的法子,我以为马上就能凑够银子的…”小贺子接着说道:“一开始,我确实是有赢银子,可是越到后来,输得越惨,最后把手头的银子输了不止,还借了刘家兄弟不少银子。昨日夜里他们找我还钱,我还不出,他们就——”
这分明是打了暗桩坑小贺子,他们就是知道小贺子需要银子,才设了局骗他进去。哼,这种伎俩,也敢在本小爷面前献丑。
“主管,都是小贺子贪心不足,怪不得旁人。只不过,只不过我娘…”小贺子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想到他卧床不起的娘亲,泣不成声。
卓小点拿衣袖给小贺子擦了擦,从衣袖里面拿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银子你先拿去给你娘治病。刘家兄弟那里,本主管去探探什么来头。”
“主管使不得啊!”几天下来,小贺子算是摸准了卓小点的脾性,她看似散漫懒惰,实际上却是刚正不阿,又是直肠子,“刘家兄弟是杨总领手下的人,向来做事无法无天,主管没必要因为小贺子得罪了杨总领!”
杨总领?
就是那个把人扔去填井的阴阳怪气的老家伙么?
这可倒好,本是井水不犯河水,今天倒要瞧瞧你这老家伙到底什么本事。
“你只管带我去你们赌钱的地方就是了,本主管自有妙计!”卓小点掂掂自己的荷包,嘴角衔着一丝狡黠的笑,好久没赌了,倒是手痒痒得很!
卓小点脱了主管的衣服,换了一身寻常布库所小太监的服饰,自己摸索着就到了小贺子说的赌钱的地方。
那是内务府小太监休息的别院,不当差的太监就躲在这里赌钱,坐庄的就是刘家兄弟。一般就是赌大小,比点数。
庄家赢多输少,来赌的人也是十赌九输。
卓小点钻了个地儿,到旁边看着,随便下了几两碎银子,看了几局便看出了个大概。
这刘家兄弟拿碗扣着三个骰子,可实际上,摇骰子的过程里只有两个骰子在碗里,等大多数人买定离手以后,他们再根据大多数人压的点数,调整第三颗骰子的点数,等掀开碗的时候,以很快的手法,把第三颗骰子也放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