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还有些心慌意乱的云琳芷瞬间吓白了脸,下意识的抱住苏含烟,惊慌的朝箭矢射来的方向看去,她可以为了父亲不顾一切,甚至不要命也可以,但这并不代表她不会害怕,这是两码事。
“上!”
夜色中,不知谁吩咐了一句,五六名黑衣人从草丛中冲了出来,手里的大刀在月色下闪着寒光。
苏含烟面不改色,轻笑着对怀里的女子道:“云姑娘,抱紧我。”
“嗯。”云琳芷应着,双臂都环上了苏含烟的脖子,还没做好准备,突然脚下一轻,整个人都腾空而起,吓得她赶紧闭上眼,耳旁风声呼啸而过,她却只能听到自己那仿若擂鼓的心跳。
不知道过了多久,云琳芷听到那温润明朗的声音在耳旁响起:“云姑娘,我们安全了。”
云琳芷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在一个陌生的小院里,门外传来冷兵相接的打斗声,面前一名老妇人正用一种探究的眼神打量着她,叫她又羞又窘,连忙红着脸松开了抱着苏含烟的手臂站开了两步。
老妇人平静的收回目光,看向苏含烟道:“公子……那些人?”
“一个都别放走,有活口就送到卫策哪里去,让他查一查这些人背后到底是谁,另外派人去看看附近有没有被人做下记号,别被人寻到这里来了。然后麻烦七娘帮我准备一辆马车,云姑娘受了惊吓,这会儿没办法走路。”
苏含烟有条不紊的安排着,并没有避讳云琳芷的意思。
这一路上,云琳芷一直都死死的闭着眼睛,心跳声大得她都听得见,估计这会儿还晕着的,并不担心她记得住来的路。
“老奴这就去办。”七娘应声退了下去,院子里就再也没出现过其他人。
等到外头打斗声平息,苏含烟便带着云琳芷走出小院上了马车。
车内点着安神香,云琳芷上车没过多久就沉沉的睡了过去,等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自己的房间里,外头天色大亮,仿佛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不过是做了一场梦。
云琳芷摸着额上隐隐作痛的伤口发呆,直到一个不算高大的身影端了米粥走进来,她才恍然回过神,满脸惊诧道:“爹,您……您的腿能走了?”
中年男人将粥端给云琳芷,憨厚的笑着道:“拖了咱们家芷儿的福,能走了,不但能走了,病也去了小半,要不然我这把老骨头怕是熬不了几天,我死了不怕,就怕芷儿日后被人欺负啊!”
“爹,快别这么说。”云琳芷顿时红了眼眶。
“芷儿别哭,爹就是说一说,看把你急的,现在爹的病好了,谁敢欺负我家芷儿,爹第一个不同意,你看,多大一个姑娘了,还哭鼻子,羞不羞。”中年男人连忙安慰。
云琳芷听着,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擦去眼泪问道:“爹,我昨天晚上怎么回来的,那……那燕公子呢?”
“你是说那个送你回来的白衣公子?他连夜替我施针驱逐了双腿的寒气,然后留下一些银两和药方,嘱咐我按着药方抓药喝上半个月,之后就走了。芷儿,那公子医术不凡,我看着不像是什么普通人,你是怎么认识人家的?你额头上这伤是怎么回事儿?”
云琳芷神色一黯,她知道,从此之后,要再见到燕公子基本是不可能了的。
心中虽然有些酸涩难受,看到自家父亲担忧的样子,云琳芷还是勉强露出笑容解释说路上遇到恶人,幸而有燕公子相救才能幸免于难,额头上的伤是和撞到了路边的石头造成的,燕公子看她衣服被扯坏了,就让人带她去换了一套新的,之后便连夜送她回来的。
中年男人心中虽然将信将疑,想到昨夜那公子气质出众也不像是恶人,也就没有再问什么。
苏府。
“小姐,您都抱着这书看了一上午了,您就是再不待见老爷,也该打扮打扮才是啊,老爷可是第一次派人来叫小姐去前面用饭,小姐好歹也该惊喜一下吧?就算不惊喜,装一装也好啊,不要这么无所谓嘛!”
西厢清净的小院里,少女捧着一本蓝皮书坐在树下静静翻看着,素色长裙随意的铺在落叶之上,乌黑的长发随意的挽在脑后,偶尔垂下几缕落在腮边随风轻轻飘动,闲适而恬静,丝毫没有受到面前那走来走去仿佛根本停不下来的小丫头的影响。
坐在房门边低头绣着花绷子的清音抬头轻笑道:“清卓,你就不要打扰小姐了,这些事情,小姐自有分寸。”
“哎呀清音你别劝我,我就是着急嘛,我紧张呐!如果我记得没错,这是九年来老爷第一次搭理小姐诶!”
清卓一脸神奇好似见鬼的样子,眼睛瞪得大大的望着天,似乎在想老爷为什么突然待见小姐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就行了,清音,给我梳洗。”
这时苏含烟合上书本,不紧不慢的站起身,款款朝屋内走去。
临近正午,苏含烟带着清音清卓来到前厅,此时大厅里已经坐了两桌人,看到她来,包括丫鬟下人在内几十双眼睛立刻齐刷刷的望了过来,视线落在她脸颊上的红色胎记神色各异。
自古男女七岁不同席,苏府的人脉虽不算十分兴旺,却是不能失了礼仪,自是需要分席而坐的。
苏含烟目光转动,不动声色的扫过席上众人,上前两步朝端坐在男席正位,不苟言笑的中年男子福了福身子。
微垂着头,声音有些怯生生道:“女儿见过父亲。”
通常情况下,每日在前厅陪苏严廷用饭的有其继室谢氏,还有两名给他生过儿女的姨娘,另外就是他的三个女儿和三个儿子。
其实苏严廷膝下一共有四儿四女,除了十分不受待见的苏含烟没被允许来正厅用饭之外,长子苏云枫因为九岁便跟随大将军去了边关,十年未归,自然也不会出现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