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匡帛远此次出征只带了七万步兵,五千骑兵,再加上前期应战的兵力,才在十万之数,而蒙鼓律国倾国财宝联合周边的几个小国的支援,总共加起来有七十万之多,要知道在这个冷兵器的时代,军队人数的多少对战征的胜负起着决定性的作用,而这样一场实力悬殊的战斗,没想到匡帛远却赢得漂亮。
匡帛远命令士兵在城南,五里一营,深沟高垒,以木为人,披上铠甲,戴上头盔,遍插旌旗,以为疑兵,迷惑城中的蒙鼓律人。他自己率大军在肃州城西迎击蒙鼓律国的联军,而蒙鼓律国的联军不但有铁甲骑兵,而且阵势严整,一般的弓箭根本奈何不得,所以战争初期,形势对匡帛远来说,很是不利。
后来,匡帛远的军队想到了坎马腿的克敌之法,这种重甲骑兵在跌下马后身体太沉,只能任人宰割,匡帛远的部队趁机斩万余首级,吓傻了城内的蒙鼓律人,而后又命士兵攻城,在经过两天一夜的战争后,守成将领被俘,肃州城又重新纳入苍云国之版图。
仅是这短短三个月,战争就已经将昔日繁盛的肃州城,变成了今日萧瑟寥寂的空城。然而,托苍云国太子的福,如今的匡帛远不仅要面对蒙鼓律国联军的卷土重来,还要马不停蹄的筹备应付别国因为使节遇刺事件而有可能的来犯,我也不知匡帛远到现在为止准备到了何等的地步,只想在这个特殊的时期竭尽所能助他一臂之力。
初秋的风偶尔掠过脸庞,已经明显有些凉意,我站在院子里,对月遥思间怔怔发愣,身上突然多了一件衣服,回头望去,匡帛远不知何时已站在我的身后,“在想什么?”
我淡淡的笑了笑,“在想何时才能没有征战。”
闻言,匡帛远那灿若繁星的眸子也染上了一份凄然,“天凉了,你莫要站在这里吹冷风,当心身体。”说话间,我已被他打横抱起,大步向卧房走去。
进了卧房,他淡笑着将我轻轻的放在榻上,双臂撑在我身旁,与我四目相对。
跳动的烛光映照着他坚毅冷峻的脸庞,深邃而灼亮的眼中涌动着复杂的情丝,伸手想要抚平那微蹙在眉间的细纹,手却被他轻轻握于掌心,他的唇角微微抿起,轻柔的声音带着与生俱来的淡定,“为何要来?”
我对着他温柔一笑,轻声道:“你呢,又为何要我走?”
墙角的香炉丝丝缕缕的吐出淡青色的烟雾,在透窗而入的莹白月光中,于空中绞缠萦绕,再轻轻盘旋,就如同我们之间缱缱绻绻的柔情,久久难以消散。我之所以会不畏生死来此地寻他,是有着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绪,不知是习惯了他的存在,抑或是他是我腹中孩儿的父亲,我就是不愿让他一个人面对一切。
而他呢?从第一眼见到我那一刻的欣喜,再到冷着脸命令我回去,最后到饭桌上的殷勤布菜,又何尝不是一种情意?我无法肯定在我与艾小小之间,到底哪一个人在他心目中才是最重要的,但是我绝不会像艾小小那样,在他最艰难的时候,弃他于不顾。
半晌,他眸中柔情四溢,薄唇勾起迷人的淡笑,道:“颜儿总是能将本王看得通透。”
他的淡笑却让我的心莫明的一疼,这便是他,即便面对着千军万马他依然能笑得云淡风轻,即便面对再艰难的处境他依然不会令他的女人感到一丝一毫的畏惧,这便是匡帛远。
我抬手抚上他略显消瘦的脸,指尖轻柔的触摸他英挺的剑眉,深邃的眼眸,再到高挺得鼻梁,鲜明的唇,这个每日每夜愈加让我牵挂的人,这个我甘愿为你走入地狱的人,最后,手指停留在他略显消瘦的下巴,心疼得道:“你瘦了。”
闻言,他眼底的闪过一丝晶亮的光芒,淡然道:“行军打仗,哪有不瘦的道理。”说着,大手覆上了我停留在他下巴上的手。
“嗯。”我点了点头,感受着他指尖的摩挲。
“颜儿......”说话间,我已跌入了那个让我无比安心的怀抱,他将头搁在我的颈间,轻声道:“听为夫的话,明日你还是回去吧!这里......”
不待他说完,我便急急得挣脱开他的怀抱,一只手覆住他微启的唇,嗔道:“你要我回去哪里?灵鹫宫?京城?休想。”抬眸望进他深邃的眸子,“你不必瞒我,我知道你如今的处境,也知道蒙鼓律国随时都有可能攻城,还知道太子已将别国使节刺杀,要得就是让你腹背受敌,难以应付,这些都是现实,你又何必瞒我?”
“本王就知道这些瞒不过你的眼,”他抬起手轻柔的抚着我的发,如同对这世间的珍宝般,“只是你在这里,恐难周全。”周全,周全,他总是这样,无论何事都是自己扛,如果他真的发生了不幸,那我一人周全,又有何意义?
一颗滚烫的泪水不知何时滚落于面颊,我迎上他的眼,坚定道:“无论是福是祸我既然已经来了,便不会再走!”抽了抽鼻子,又道:“不要担心我的安危,我会很小心的保护自己和孩子,不会成为你的负担,我只想在你最艰难的时候,陪着你。无论这次是风是雨,就让我们一家人一起面对,可好?”说着,我把他的手掌放在我的肚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