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阵雨已过,乌云散开,当空的烈日撕开天际的薄云,焦灼的阳光迫不及待的透过天空中的层层水气,折射出拱形的彩虹,绚烂的颜色融合在天际云层的白纱间,色彩清新淡雅,让人忍不住想飞向天边,寻找天边的那一抹浮云,也许它只是幻影,也许等我飞到尽头时它已然不在,但我还是依然执着,相信它的美好。
我不禁长长吁了口气,我真是累了,为了不让他知道真相,我每天做事,说话都尽量仿照古人,深怕有一个不慎,便会露出马脚,可是我总归不是神,总会有疏忽大意的时候,所以......我决定现在就向他坦白,如果他因为我的坦白而无法接受现实,亦或者不能原谅我这些日子好意的欺骗,那么我想我们这些日子以来培养的友谊便根本不算什么了,明明白白的死掉,总比糊里糊涂的活着强,不是么?
“你别想了,我没有要问你什么的意思。”身后传来安修泽坚定的声音,我诧异的转过身看向他。他清澈的眼眸中不知何时染上了淡淡的忧伤,与我的目光相对时,却又倔强的别过了头,看向别处。
我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又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我顺着他的目光寻去,不禁觉得好笑,别人谈情说爱都是在花前月下,虽然我和安修泽现在并不能称得上是情侣,但是我们每次交谈好像都在这阴森无比的验尸房。唉......还是下次找个美好的环境和适当的机会再坦白吧,我挠了挠头无奈的想。
“安修泽,如果你今天请我吃街角的馄饨,我就原谅你。”我故意昂着头大声说。
“呃?”许是没料到我情绪的转变会如此之快,他诧异的转过头,蹙着眉有点没反应过来的样子。唉,我又在心底叹了口气,这人啊,总不能老按自己的步调行事,也得跟得上别人的步伐才行。
“我说,我饿了,你请我吃饭!”呃,好像这些日子我吃住都是在他家,我真佩服自己现在还说得这么坦然。不过,我转念又一想,领月俸的日子还没到,何况我现在身无分文无家可归,不吃他的住他的,我吃谁的住谁的啊。等我领了月俸,再攒够了买房子的银子,我就把这些日子我的花销还给他,我从不占他人便宜,这可是我自认唯一的好品德呦!
不知何时,安修泽已经站在了我面前,唇角微微上扬,温暖的眼神看着我,说:“走吧!”
自从来到这苍云国,我就把这里的看上去好吃的和听别人说好吃的都尝了个遍,最后,还是觉得出了衙门左转,街角的“福乐楼”里的馄饨最好吃,慕名来这里吃馄饨的人很多,听说这“福乐楼”的老板也是因为这馄饨起家的。
当我和安修泽刚踏进这福乐楼的门槛时,一个掌柜模样的人一见到我们就灿笑着迎了过来:“哎呦,这不是安大人么,快请,快请。”说着,便主动把我们迎到了二楼的厢房。
我仔细看了一下,二楼的布置是比一楼的精致些,人也少了很多,挑了间最里面的厢房坐定,环顾四周,位置不错,靠在窗边就可以看到街边过往的行人,房间里面还有一张大圆桌,圆桌上铺着桌布,显得很干净。
那掌柜的一边招呼着小二给我们沏茶,一边有滴溜着眼珠看向安修泽,说:“安大人,今天用点什么啊?”
安修泽温润的笑了笑,道:“徐掌柜,不用这么客气,两碗馄饨,再来几个招牌菜就行了。”
“好,好,您二位稍等,我这就去安排。”又看了看我和安修泽说:“那小的就不打扰二位的雅兴了,您若有何需要吩咐一声便可。”徐掌柜满脸讪笑地道着,说罢,转身便意欲离去。
“徐掌柜请留步......”安修泽看他一副就欲夺门而出的样子,招了招手示意他坐下。
那徐掌柜听到召唤后,面上先是一愣,随即面上又覆上了他招牌式的灿笑,咧着大嘴露出一排黄灿灿的牙齿,说:“安大人,有您在的地方,哪有小的我坐的时候,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做生意的就是不一样,懂得察言观色,他这会儿的战战兢兢,装的可真是没的说,我看见他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水,还在强装镇定。他就这样被安修泽盯了好久,可是安修泽却是没有说一句话。
又过了一会儿,安修泽慵懒的声音响起:“徐掌柜,你店里的伙计张小六你可知晓?“
“小的知道的,他娘子前天不是死了么?”徐掌柜抬起头见安修泽点了点头,又道:“小的我还说放他几天假,要他回去休整一下,可能是他也没休。”
安修泽手指敲着桌子,若有所思地问道:“你认识张小六的娘子?”
“嗯。”徐掌柜点着头说:“她娘子张吴氏本是在下的内人的随嫁丫鬟,我看张小六在我这儿活干的好,人有老实,便把那丫鬟嫁于了他,他们夫妻俩还有两个孩子呢。”
“哦,原来是这样。”安修泽又道:“行了,没别的事了,你出去吧。”
那徐掌柜一听,立即点头哈腰的说道:“是,是,小的先出去了,您要是有什么吩咐,可随时吩咐。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说着,就冒着腰闪了出去。
待徐掌柜把门关好,我才扭头看向安修泽说:“我就知道你答应的那么爽快,说什么请我吃饭,原来都是为了查案么?”
安修泽一副是为了我好的样子,道:“是谁说想到小六家看看的,又是谁说要吃馄饨的,我随了你的心愿,你也不高兴?”
这死书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伶牙俐齿的,我张了张口,却没找到合适的理由反驳,真是不甘心。不一会儿,我们的饭菜就被端了上来。
当店小二放下碗筷正准备出去的时候,安修泽笑着对小二说道:“你在这里干了多久了?”他对小二的态度明显和对徐掌柜的态度不一样。
小二一脸的诧异,低着头说:“回大人,三年有余了。”
“哦。”安修泽点了点,又说:“知道张小六他家的事么?”
那小二脸色上有明显的惧怕,抖着声音说:“安大人,不管我的事啊,我没有......”
安修泽笑着摆了摆手,说:“本官不是怀疑是你杀的人,本官只想问问张小六和他娘子的感情怎么样,你若是知道的话,就不要有隐瞒,据实说来,可你要是知情不报,那本官便不会轻饶了你。”
“我,我要是说了,大人可不要让我们掌柜的知道是我说的啊。”那小二边擦着额头上的汗,看向安修泽说。
安修泽有笑了笑,说:“无碍,你且据实说来,本官自不会将此事泄漏出去。”
“是这样的大人。”那小二似是回忆的道:“我是前年来这个福乐楼的,我来的时候张小六就已经在徐掌柜这里干了,张小六很本分,徐掌柜总是克扣我们的工钱,他也从来不说,后来徐掌柜见张小六老实本分,便把他娘子的随嫁丫鬟嫁给了小六。”这一点倒和刚才徐掌柜说的一样,只见安修泽也点了点头。
那小二顿了顿,眼角的余光看了看门口,又故意压低声音说:“我们哥几个有点小钱的时候,总要去个赌坊妓院什么的,可张小六却从来都不去,他对他娘子很好,但是有人看见好几次他娘子都从掌柜的房里出来,而且鬼鬼祟祟的,就告诉了张小六,张小六起初也不相信,但自从上个月他亲眼看见后,回家就揍了他娘子,他娘子的脸当时肿得特高。”
“等等,他娘子的脸肿得高,你们怎么知道的?”我不解的道。
“因为他娘子过了几天给他送饭,我们看见的。”张小六认真地道。
“这福乐楼既然管伙计的饭,又何须张小六的娘子送饭?”安修泽开口问道。
“徐掌柜总给我们吃客人吃剩下的,他娘子心疼他,所以自从嫁给他后,就一直给他送饭。”看来他们感情是不错。
安修泽的手指敲着桌面,又说:“继续说。”
“然后又过了大概半个月吧,就发生了前天的事。”那小二说着拿起肩头的高丽布,擦了擦额头渗出的汗。
安修泽看着他,说道:“行了,你出去吧。本官问你的话,你莫要向他人提及。”
等那小二儿出去了,我才拿起碗筷,然后不幸的发现,馄饨全沾在了一起,根本没法吃了。我噘着嘴,道:“都是你,你不会等我吃完了再问么,你看,都沾在一起了。”
“那就再要两碗吧,凉得吃了对你身体不好。”安修泽温润的说。
“嗯。”我咬着筷子,不客气地点了点头,又道:“你说是谁杀得张小六的娘子啊?”
安修泽抬起头若有所思地道:“现在我也不知道,但总觉得是熟悉的人作的案,至于是谁,现在还不好下定论。”
等我们正要离开的时候,厢房的门被打开了,一个又黑又瘦的男人站在了我们面前,我一眼便认出他就是那天害我险些毁容的那个——死者的相公。
那男人没等我们说话,便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安修泽面前,然后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对着安修泽哭诉:“安大人,我娘子她死的冤啊......您一定......要还她一个......公道啊......”说着,人已经被安修泽扶了起来。
不知是我以前看过的案例小说太多,还是女人的第六感,我总感觉这个张小六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般简单,表面上看起来越老实的人,其实内心越不一定老实,说不定还比常人更黑暗。思及此,我抬眼看向此时的张小六,说:“小六,我们去你家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