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静师太到来之时,比试的科目都已准备好竹签备好,随抽随比。
手执竹筒的小公公走到凤端华面前请她抽签,凤端华的脸色还有些难堪,不管她承不承认,这一场比试都是大梁耍赖要来的,以她高傲的性子,自然是有些不屑的,但是偏偏不得不厚着脸比下去。
“还是请奕王妃抽签吧。”此时她没有再以姐姐相称。
小公公看看皇帝,然后颠颠的小步到挽琴身前。
“挽琴与公主比试,由哪一方抽签都欠妥当,不如就由慧静师太来抽签吧。”
小公公又看看皇帝,颠颠的小步到慧静师太身前,看着慧静师太抽出一支竹签,总算松了一口气。
“第一场比试,画。”慧静师太看着手中的竹签,沉稳的读出。
“梁太子殿下,请你出题目吧。”
凤天齐低头沉思,看看凤端华,再看看挽琴,又凝想一番,才道:“现在正是牡丹盛开的季节,就以牡丹为题,一炷香后交卷。”
场内无声,看画的远比作画的还要紧张。
冉云奕此番倒是平静的很,以往不怎么注意挽琴的一双眼睛此刻一转不转的停留在她身上,渐渐看得迷惘了。
他正好在挽琴的左边,看到的是她完美无瑕的左脸,她低头认真作画的样子是那么迷人,他想起他第一次主动走进流琴苑的情形。
当时他第二次见到仙儿,却又第二次让仙儿从他眼前溜走,正带了一肚子疑问和气氛来质问她,走到门口的时候,远远看到她和阿浩坐在院中的石桌前,她的头发用一根玉簪松松的挽着,头上几片晶莹的梨花玉瓣,手中执了一本医术,娴静的看着,阿浩很安静的坐在一边望着她,画面很是唯美,他在门口看的呆了。
那副画面不知怎的就印在了他的脑中,每当他发现一面她的好,脑中就自然而然的想起那副画面,挥之不去!
现在挽琴的衣着比起那日要庄重的多,多了一分严谨,也多了一分贵气,可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那日见到她更舒服,更合乎她的本性,简单,随意,自然。
冉云奕还在神游太虚,忽听到一阵唏嘘声,回过神来才知道,凤端华已经画好了,正由两个小太监举着她的画展示,唏嘘声正是看到画的众臣发出的。
他看到挽琴也已经搁下笔,一脸平静的直起身,就转眼开始看凤端华的牡丹图。
凤端华画的是富贵牡丹,用笔如神,一朵金色的牡丹雍容华贵的盛开在一片火红中,更加彰显着金色牡丹的不可一世!上题:
凝风衔春带露开,
墨绿颤珠动心怀。
天妒一朵黄玉玺,
羞杀百花坠尘埃。
冉云奕看了心中也很是欣赏,凤端华的名气也不是空穴来风的。眼光落到挽琴这边,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两个小宫女手执画卷与两个小太监站在了一处,两幅画一对比,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凤端华赢了。
因为画的题目是牡丹,挽琴的画却是一个人,而且这个人正是第一公主凤端华。
众臣看过挽琴的画,都不好意思的错开眼睛,忍不住的偷偷看一眼凤端华,只见凤端华一张脸已经绿了。
“大胆鱼挽琴,你这是什么意思?竟敢恶意侮辱诋毁我皇妹的形象!景文陛下,此事你一定要给我大梁一个说法!”凤天齐愤恨的瞪着挽琴。
众臣听了都惶恐不安起来,低声埋怨起挽琴。
凤端华一张脸绿的不能再绿,如果不是她第一公主的身份在这摆着,她肯定早就发飙了!
只因挽琴将她画的……简直不堪入目!
除却一张脸惟妙惟肖,将她的孤傲彰显的淋漓尽致,其他地方均不堪入目,她身上穿的是由天下第一绣娘,用天下闻名的雪绫,亲手绣制的宫装,大红的雪绫,金色的牡丹,端的是巧夺天工,天下只此一件,她特意为大景之行准备的。
可是现在,这身天下无双的服饰竟被一个丑女人画的一塌糊涂,那画中一团一团的黄色,哪里还能看得出金牡丹的高贵?
更让她气结的是,这样一团乱麻一样的服装竟然还穿在她的身上!即便是在画中也是对她极大的侮辱!她真恨不得立刻让人砍了那丑女人的头!
冉云奕看了看上座的皇后,再看看嘴角带笑的挽琴,很是疑惑,总觉得挽琴的画一定有什么特别之处是旁人不知道的。
“太子殿下稍安勿躁,挽琴的花还没有浇水,浇过水自然就会开了。”
众臣听了一脸黑线,还没有听说过画中的花有需要浇水的,那花画在纸上,一浇水不就糊成一团,烂了吗?
挽琴不理众人的面面相觑,吩咐小宫女到来一杯酒水,含了一口,走之画前,用力喷洒在画布之上!
只见原本一坨坨蔫在衣服上的金牡丹一朵朵神奇的缓缓盛开,那美妙的过程让众臣都以为是自己眼花了,纷纷用力的揉一揉眼睛,待看清楚那一朵朵富丽堂皇的金牡丹真的盛开在画上,才不敢置信的惊叹出声!
多年以后,见证过这神奇一幕的人谈起都还忍不住啧啧称叹!
凤端华惊呆了!
凤天齐惊呆了!
冉云奕也惊呆了!
“太子殿下,公主殿下,挽琴为公主作的画可还满意?”挽琴悠悠然将手中的水杯放下。
凤端华已经说不出话,凤天齐幽幽的低诵画上所题之诗:
似共东风别有因,
绛罗高卷胜过春。
颖是洛川神女作,
千娇万态破朝云。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王妃此般画技真乃神来之笔,梁太子殿下,端华公主,这一局的结果就不用贫尼多说了吧。”
凤端华一脸失魂落魄的看着自己的画像,多年来高高在上的自尊颇受打击!
冉云奕一直注视着挽琴,心绪此起彼伏,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卡在心头,难以平复!
第一场凤端华失利,抽第二支签的时候,凤天齐就有些犹豫了,手在竹筒上方来来回回移动了好几次才抽出一支,看了一眼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第二场比试,歌。”
凤端华暗松一口气,对着凤天齐露出笑容。
挽琴一看他们兄妹二人的互动就知道这“歌”一定是凤端华最擅长的,而自己的嗓子,此刻根本不适宜唱歌。
“看公主的神色似是已经想好唱什么了,那就由公主先表演吧。”
“好。”
凤端华一个眼色,已有她的贴身宫人将一架通体莹白的琴摆放好,琴一现出,就有人惊呼出声:“凤鸣琴!”
“天啊,真的是凤鸣琴!没想到凤鸣琴在第一公主手中!今日可要一饱耳福了!”
人群一阵骚动,皆是因为这天下第二的凤鸣琴。
凤端华傲然一笑,昂首挺胸的走向凤鸣琴,坐下,先是爱怜的抚摸一番,见众人的眼光都被紧紧地吸引在这里,满意的笑了,双手微抬,优雅落下,悦耳动听的琴声缓缓流泻而出……
“是《凤求凰》。”有人低声道出。
一时场中无人言语,都凝神静听这百年难得一见的三凤齐鸣。
何以三凤?
凤端华、凤鸣琴、凤求凰!
正是凤女、凤琴、凤歌!
也许是凤端华与生俱来的傲气,一曲“凤求凰”也被她弹得有气势凌人之感。
挽琴听得心中叹息,凤端华就算是天下第一公主,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恐怕终其一生,她也不能体会一个平凡女子的幸福。
只从她的琴音,挽琴就听出,她是一个万事以己为中心的人,她这样的女人,就算真的会喜欢上一个男子,也必是征服比喜欢多一分,她心中最爱的永远只会是她自己!
可是挽琴觉得,像她这样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不会失心,就永远不必承受生不如死的痛苦!
挽琴能够感觉到冉云奕一直在看她,但是她不敢回视,今日发生的事情都不在她的预料之内,她觉得有点心慌,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的是什么!
冉云奕的威胁,她是怕被休会让父亲颜面无存,但是除却这一层,她觉得自己心里也是不愿凤端华嫁进奕王府的。
她现在心慌的就是这一点,她为什么会直觉的不愿?难道在不知不觉中她真的已经这么在乎他了?
“奕王妃,该你了!”
又走神了!挽琴尴尬的笑笑,完整的一曲“凤求凰”,她只听了一个开头就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里,不过这并不影响她的判断,听琴听音,听歌听心,凤端华是怎样的水平她心里已经很清楚!
凤端华的琴技、歌声都称得上是天下无双,只少了最重要的一样东西,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