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刚亲眼目睹了宋帷之死的我还没有心思细细考究眼前的这些东西,脑中一直显像着方才的情形,陆文博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也是若有所思。这上官烈嚣张至极,既然公然在自己的家门口杀人,还口口声声把责任推到死者身上。买官、死忙统统被他推得一干二净。死了也是放到乱葬岗弃尸不顾。看他如此娴熟,定然是这种手段屡试不爽,他才能如此狂妄。如今我与陆文博被他请进了书房,他的用心何在,是要杀我们灭口吗?
思考间,上官烈推门而进,未有人跟着。陆文博站了起来,等待他的回复,我已经吓得说不出话,上官烈踱步到书桌前,把玩着桌上的一些小玩意儿,看了我们两眼道:“二位如何不坐啊?”陆文博上前行礼:“不知太师请我们来此处是何意啊?”
上官烈冷嘲一声:“郎中大人是真不知晓还是故意装傻啊?”我与陆文博对视一眼,陆文博谦卑道:“小人实在不知。”
上官烈将一串流朱丢在桌上,起身:“方才那厮本是想来买通老臣给他个留京的职位做做,老臣岂是那般人,便让来我府上喝茶的曹公公请他出去,却不知,他竟如此恶劣。二位觉得我是否应该上报皇上啊?”
好一个颠倒是非黑白,上官烈说出这些话脸竟然红都没红一下,陆文博自知现在再去追究前因后果已是毫无意义,如果真的报上去,反而会使宋帷的家人受到牵连,指不定哪一天又要枉死,便顺着上官烈的话说了下去:“这种贿赂官员的事情,还是不提便吧,对外出去,对太师的声誉亦是不好,以耳传耳,流言蜚语最是恐怖……”
上官烈似乎正好是设了圈套让我们跳:“可现在那人已经死了,死无对证,这万一有人问起来,我可是连个证人都没有啊……”他还想让我们给他做做伪证?上官烈实在欺人太甚,嚣张跋扈。我走上前:“上官太师,做人要有良心,自己做了什么难道还不敢承认,非得逼着别人跟你一般吗?”陆文博懊恼的拽我回身边,低吼了我一句:“罗玉,你给我闭嘴!”我总是这样冲动顽固,让陆文博为我背尽黑锅,“大人,这罗玉口直心快的,你别放在心上。”上官烈一脸阴险的靠近我:“心直口快?我看他是自寻死路吧?”突然一把掐住我喉咙,我轻而易举的被他举了起来,他掐的紧,我一时间觉得头昏目眩,透不过气,陆文博反手过来扣住上官烈的手,试图可以让我站到地上:“大人,他不过是一个不谙世事的竖子,何必和他计较?”上官烈一把推开他,又把我按到墙上,似乎要把我置于死地,我试图将他的手掰开,可是一点力气都没有,已经是透不过气,连叫喊的力气都没有,双脚在空中乱腾。
陆文博见状不妥,一脚踢到了上官烈手上,上官烈手上一吃力,一下松开,我就掉到了地上,咳嗽喘着粗气,上官烈见陆文博动手,一拳头打过去,陆文博侧身躲开,未还手,上官烈还追着不放,陆文博不愿多出手,随意接了几招,上官烈边打边说:“那竖子不敬在先,死了也是活该!”陆文博躲了几拳:“他死了也便罢了,虽然他是进士,但也是皇上口谕留京的主事,还赐了宫殿在宫中居住,若他死了,三日之后朝堂之上,没了新官的踪影,大人要如何与圣上交代?”陆文博句句刺到重心,上官烈收起拳头,又恢复之前倘若无事的样子:“陆大人果然细算精明,这厮对我大不敬我可是记着,今天看在你的份上我便饶了他,如果他敢胡说八道,我自然不会饶了他。”上官烈带门而出,我瘫坐在地上,手捂着脖子,吓得魂都没有了,头发凌乱的有些散下来。
陆文博见上官烈走远,跑到我身边,一把抱住我:“没事吧?走,我们回去。”我隐忍着不哭,抓了陆文博的手臂,靠在他身上一步一艰难得朝外面走去。门外转角处都是方才我们丢下的东西,看了一眼,走回了状元府。
陆文博一直陪着我到深夜,他让刘管家煮了压惊汤给我喝,直到凉了我都没有下肚。陆文博端着碗坐到床边:“来,把它喝了吧。”我蜷着腿坐在床边,接过汤喝了下去。陆文博摸摸我的头,到桌边取出药箱拿了点伤酒为我擦拭已经红肿的脖子,边为我擦拭边与我说:“叫你说话之前要想一想,你怎么还是老样子,现在知道怕了吧?”我抬起眼皮看着他:“他可以在自己的府前杀人还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有逼迫别人做伪证,这种事情,你怎么能忍受?”陆文博叹口气:“不忍受又能如何?我们现在能做什么呢?看着他杀人,我也是愤恨之极,可是我们无能为力。”
“那宋帷就白白死了吗?即使他买官不道德,但是罪不至死啊。”陆文博停下正在为我擦拭伤药的手:“宋帷不会白死的!你相信我,总有一天上官烈会付出他应有的报应的!”陆文博眼神坚定如石,我知道他比我更恨上官烈,他背着杀父之仇,背着除恶官的决心,眼睁睁看着同窗被乱棍打死却无能为力,这恐怕是对他最大的打击了吧。
接下去的三天,我们做了进宫前的准备,做了两套夏天的官府,调阅了一些相关官文的资料,我的工作无非就是礼乐方面的主事,一旦有节日或者国俗祭祀,都是要进行安排,与大学中的文娱部有些类似。而陆文博则是调度相关的牢狱、案件资料,这对于就我父亲,是一个极大的帮助,有陆文博在,想知道父亲的情况,应该是小菜一碟,而对于我父亲的案子虽然不可以直接告之原委,如果引出此事,他也会引起重视,来调查这个案子,那么对于我救父,才是一个极好的帮手。
忙碌的三天,冲淡了宋帷之死的阴影,偶尔碰见上官烈,我只行小礼,也不说话,陆文博一味帮我说话,他果真是可以忍的人。懂得为大局考虑,一些小事,总是与我诉说就当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