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家人。
却还是不顾一切的将她推了出去,让她没有防备的笑着,痛着,还要护着他们。
方家的几个孩子,除了去了美国的老大,孙子辈几个,都是爷爷看着长大的。
有年哥哥是男孩儿,从小骄横跋扈,爷爷宠着惯着,从未有过二话。
而对于她和淇悦两个姐妹,宠溺却有分明。她打小儿,将这份分明,放在肚子里存着。心里想着,爷爷当她是姐姐,便宠妹妹些。她便也拿出姐姐的范儿,甘心为妹妹护航。
自她出生。
方老爷子便没抱过她,每次望着她的眸子,说了一声,这丫头,像极了她母亲,没有半点像老二。
她那时小,不懂这些,后来长大了,才知道,爷爷对她,终究存着分明的芥蒂。
她不明白爷爷心中的芥蒂从何而来,可这芥蒂,始终是无法磨灭的存在。
多年来,爷爷就算宠她,爱她,纵容她,她也用心对着爷爷好,时而的撒会儿娇,爷爷,他的心里,始终,还是将她同淇悦划分开来。
就像儿时,她和淇悦,一块儿画画。
同样,画了一棵树。
爷爷说,淇悦画的真好,竟然比你姐姐画得好。
她当时没做声。
她画的树,和淇悦画的树,惟一的区别,是她画了树的枝干。
在她看来,树,就应当有树干,枝干,才能撑得起枝繁叶茂,才能活得了万世千秋。
爷爷,喜欢淇悦,所以喜欢淇悦的蜡笔之下,那一树绿的葱郁。
所以,就算家族之间矛盾重重,算计重重,爷爷也会将淇悦保护的很好,决不让淇悦陷入迷局半分。
而她的父母呢,默许着一切。
“方素心,你蠢,蠢得无可救药。你以为你爱的人,也会像你一样爱你,却错的一塌糊涂。你到底懂爱吗?分得清什么是爱吗?”
方素心痛苦的扶住雪白的墙壁,喃喃自语着。
她十七岁那年,以为遇上了自己的真命天子,却在三年后被狠狠羞辱一番。
就算因着那恶魔般的男人,没人再敢议论这桩悔婚。
二十岁的她,何曾少听过类似玄机的话,哦,那被玩了三年的破鞋?
在别人眼里,她纵使年轻时骄横跋扈,不过是一介弃妇,被男人玩了三年,玩腻了,便丢了。
而方家的三个长辈,却眼睁睁的,将她送给那男人。只是,为了化干戈为玉帛。
她倒吸了一口冷气,蹲在地上。
她方素心,是弃妇,是方家的牺牲品,六年了,他们还是能对着她言笑晏晏的生活着,像是忘了她曾经被牺牲过一样。
这六年,她又何尝逃脱过那场无法磨灭的阴影。深入骨髓,刻在每一寸脉络里的阴影。
她忽然好想汪尔。
她想起那晚,汪尔送给她一枚硬币,硬币的正面刻着她的名字,却不告诉她,反面刻着什么,他要她猜。他还说,猜中了,他听她一个命令,猜不中,她就听他一个命令。“
她认输。
他轻轻打开手心,然后翻转硬币,”SMILE,我做任何事情,都只是希望你开心,一定要开心,这也是,我对你唯一的一个命令。“
那一刻,她发自内心的笑了。
快要二十六岁的她,像是回到了青春时光,忽然找到一个为她做尽傻事的人。每一个人,都保存着对爱的回忆。因为那份回忆里,隐匿着,浓浓的、沉甸甸的被爱的感觉。
”汪尔,你爱过我,真好。“方素心说着,掏出手机,给汪尔拨了一个电话。
电话,很快便接通了。
”汪尔。“
”素心,有事儿吗?“
”没事,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唔,我现在在开会,稍候忙完了,给你回电话。“
”好。“
那边,便急急的收了线。
她便,迟疑的失了神,手机,滑落在地上。
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
她很痛苦,这份痛苦,她一个人承受着,几乎要将她撕裂。
这种撕裂的疼痛,让她想起铺地锦,那蓝色花瓣上的裂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