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美茹笑着跟徐华正说:“不久前我还在担心浩轩,如今看他们夫唱妇随,是我多想了。”
徐华正的目光看向场中的儿子,游走在宾客间,笑脸迎人,那种欢愉真是完美得无懈可击,他突然觉得,自己并不了解这个儿子,至少这个儿子既不像自己也不像他母亲,这张完美笑容之下掩藏多少的谋划算计,将惊涛骇浪的痛苦轻而易举地隐忍不发,只待最后的一击即中。
徐华正很庆幸自己有这样一个儿子,也庆幸自己又徐华秋那样一个弟弟,相争相斗又相辅相成的两个人,无论最后的胜者是谁,徐氏江山总归后继有人。
徐华正笑着对妻子说:“是啊,我们都老了,看见他们这样我也就别无遗憾了。”
ROSE没想到会在花园里遇到徐华秋,条纹衬衫,黑色西服,金框眼镜,站在喷泉前,连喝酒的动作都显得一丝不苟。
想了想,ROSE还是走过去,听到脚步声,徐华秋回头,他看着眼前的女人,阔别经年,她变得成熟优雅,她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一时之间,竟让他忘了,她原本就是个尖峰锐利,光芒万丈的女人。
“一个人在这里喝酒不闷吗?”
徐华秋对着ROSE举了举手中的红酒:“侄子的婚礼,难道我应该去抢风头吗?你呢?”
“那里人太多,无穷无尽的场面话,厌倦了,所以出来透透风。我们有多少年没见了?”
多少年?徐华秋咀嚼这个词语,很久很久了吧,久到抽屉的书信开始变黄,相册里的相片开始褪色,连那个封存在保险柜里还没来得及交到她手上的钻戒都不再璀璨,甚至连记忆都散成碎片一点点从他生命里剥落了。
“太久了,我都已经记得不清了。”
ROSE抬头看着面前这个男人,多了一点沧桑,少了当年的不羁,如今的他已经是个成熟且富有魅力的男人。
“徐华秋,你从来都不是一个锋芒毕现的男人。”
他突然笑了:“人总是会变的,以前的我或许会引而不发,那是有所顾忌,但现在,以我现在的实力跟地位,我为什么要遮锋掩芒?”
他们碰杯,然后喝尽彼此杯中的红酒,ROSE起身告辞,他点了点头,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那层门里。
她以前是个锋芒毕露处处要强的女人,可如今却懂得世故圆滑,收敛锋芒,经久的历练,岁月的沉淀,终于成就一朵傲然奔放的铿锵玫瑰。
酒宴结束,送走亲友,徐浩轩和江芷涵被送回徐家在上海的大宅中,一路上徐浩轩并没多言,江芷涵倒了杯柠檬茶给他:“来者不拒,喝多了吧,喝杯茶醒醒酒。”
徐浩轩接过,抬手按了控件把车窗降下来,初秋的夜风,带着几分寒意,身旁的妻子打了个哆嗦,他一无所觉。
由于塞车,司机绕了路,如今正经过外滩的汇丰银行,徐浩轩突然想起某个女人跟自己提起过的亚洲第一湾,如今却只剩下亮晃晃的一块巨幅广告牌,画面里,纠缠在一起的双手,两人目光中柔情缱绻,德芙的广告从来都是浪漫柔情的。
徐浩轩的唇边不自觉泛起一抹苦涩的笑意,那个男人因为她和另一个女人离婚的,而自己却因为权宜跟另一个女人结婚,真是讽刺,他和江芷涵相识十年之久,有过最最纯真的爱情,牵牵绊绊的年华,可岁月磨平了激情,连最初的悸动深情都已不复存在。可最终,他们谁都不承认这一点,她已成为她的妻,如今正靠在自己身旁,和他一样注视着窗外的景致。
“你也送我德芙吧,很久没吃了。”
徐浩轩的目光从广告牌上收回:“如果你喜欢,现在我就打电话叫人送来。”
“不用了,太晚了!”
到了徐家大宅,徐浩轩已经朦朦胧胧地靠在车座里睡着,朦朦胧胧中他听到父亲一两句的抱怨,母亲三言两语的关切,江芷涵的开脱。自己被人扶进新房,他没有睁开眼,因为他知道,这里早已是尽目的喜红,就如同方才满座宾朋的祝词那样,今天的徐浩轩就该是漫无边际的幸福。
江芷涵替他拖了外套,鞋袜,然后帮他盖上被子。
徐浩轩听到她走进浴室的脚步声,听到浴室里传来的淋浴声,听到吹风筒的声音,然后她上了床,轻轻躺下,她从背后抱住了他,温热的气息拂在他的后背。
“浩轩,我爱你!”
她的唇轻轻地印在他的肩膀上,黏腻柔软带着微微的情欲。
他没有动,任她在背后将自己抱住。
今晚的他,大概真的喝高了,酒精的劲力让他很快陷入睡梦里。
他看见苏叶的面容,依旧是那副倔强的模样,穿着天蓝色的职业套装,坐在公司会所外,那丛一串红里,人与花相得益彰,在他目光笼罩的距离里微微抬头,然后冲着他笑,灿漫如花,他的心情豁然开朗,一瞬间,他终于懂得,古代因何许多英雄豪杰爱美人不爱江山,并非红颜祸水,而是不可自拔的深深沉迷。
纽约的时代广场,阴天,街上的来往行人显得有点行色匆匆
苏叶问翻译凯丽:“如果我去看场歌剧,需不需要很长时间。”
于是年轻的女翻译便如数珍宝地讲起当地有名的剧目,种类繁多,名字古怪,苏叶突然觉得兴趣索然,她打断:“凯丽,算了,我们还是逛街吧。”
路过拐角,苏叶顺手在小摊贩那里拿了份报纸,某报的亚洲版,上面图文并茂地报道了徐浩轩和江芷涵的婚礼,她扫了一眼图片中的男女主角,郎情妻意伉俪情深,表情真是十分到位,她甩手就把报纸扔给翻译。
“真是阴魂不散啊,隔了大平洋还能不凑巧地看到。”
凯丽以为苏叶在说她,表情有点沮丧,但也不敢抱怨,只好殷切地跟在身旁,很快,苏叶就发现了这一点,于是解释,啊,我并不是说你,是报纸,其实我不太喜欢看到别人结婚的消息。
凯丽理解无能,瞪着好奇的目光看着苏叶,苏叶一跺脚,干脆不多加解释。
“你打电话过去,问沈延修什么时候能散会,就说我肚子饿了,找他一起吃饭。”
当然,这种级别的会议是不允许开手机的,连沈延修本人也不例外,彼时的他正跟老外在谈判桌上侃侃而谈,脉络分明,简洁明朗,很快使得几个老外高管笑逐颜开。
初步性谈判双方达成共识,会议很快收场,沈延修从会议厅走出来的时候,特助连忙迎上去,把凯丽的话如实以告。
老外的翻译走过来对沈延修说:“晚宴订在HotelPlazaAthenee,希望沈先生能莅临。”
沈延修点了点头说:“一定一定。”
翻译走后,沈延修就拨通了苏叶的手机:“纽约有家中餐馆,是湖南人开的,很多南方菜色,你在那里等我,我马上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