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正初边走边笑道:“墨兄,你可来了。”
他一身石青色缂丝万字纹交领窄袖锦袍,头戴青色通天冠,腰束玉带,别着白玉镂空幽兰佩,脚踏墨黑皮靴,黑瞳幽深,唇上蓄着乌黑短胡须,整个人神清气爽。
南宫痕阑也挂着满脸的笑容,只是眼中笑意全无。也是,这些年来墨家从第四飞跃到了第二位,且直追南宫世家,他对墨流觞有好脸色才怪。
他此刻身着灰黑色直缀,腰间系着白玉菊纹佩,乌发用玉冠束起,下巴处留着一小撇黑胡须,唇上也可见青色的胡渣。他不像墨流觞和祁正初那样的俊朗,五官仅限于平凡一类,一双眸子似乎时刻泛着寒光,像是锁定猎物的毒蛇,蓄势待发。
他用手抚了抚自己特别爱惜的胡子,道:“请帖上写着的时间是酉时初,但现在已经是酉时三刻了。墨家主,你来得晚了一点啊!”也不知道他这话的意思是不是说墨流觞自大狂妄,刻意要晚上三刻才来,明显是看不起南平王。
这俩人身份不一般,说话声音也不小,许多人都注意到了这里。
墨流觞微微一笑,“昨晚府邸里遭刺客了,我墨家的护卫将其击杀,但为了处理这件事,我一时之间就忘了时间,实在是我的过错。”
祁正初敛了笑容,眼中闪过一丝关切,连忙问道:“没出什么事吧?”
墨流觞笑得滴水不漏,道:“不过是一些宵小之辈,墨家的护卫虽然不出众,但还是有能力解决的。”
不远处站着的单凤岚闻言嘴角微微一抽,想起今天府邸里被丢回来的尸体,眼中划过一丝厉芒,藏在宽袖中的双手紧紧地握着拳头。
悄悄观察着大堂内情况的墨安夏瞥见单凤岚的反应,唇角的笑意一闪而过,黑如点漆的眸子中却飞快地掠过一丝冷光,只不过她把眼睑给低垂了下来,并没被任何人发觉。
瞧见了单凤岚,墨辕轩和墨冉夏俩人也异常气愤,只是现在地点不对,又没有证据,就算有证据也奈何不了他,这才隐藏着满腔的怒火,撇头不再看着他,免得自己一个忍不住上去手刃了他。
“墨家主还真是吉人天相。”南宫痕阑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心里其实在暗恨着,怎么就没杀死他呢?
“不管怎么说,墨家主,你还是迟到了啊!要罚要罚,待会儿可要好好地罚上三大碗酒。”这时,一个男人朗声大笑起来,朝这边走来。
这人约摸二十三四岁,一身茧绸的深黑色实地暗纹蟠龙直缀,乌黑的长发用紫金冠束起,剑眉横扫,双眼如黑曜石般乌黑晶亮,腰间束着碧玉丝绦宽幅腰带,别着白玉腾龙佩,脚踏云锦蟠龙黑靴,看着像是个爽朗的美男子。
墨流觞几人见他走来,礼貌地点了点头,“南平王殿下。”
森业对墨流觞笑了笑:“都是些小人作祟,没想到墨家主和本王一样被小人给惦记上了。”他刚才可是清楚地看见了单凤岚微微一变的反应,再加上墨流觞话里的意有所指,又怎么会猜不到。
“哦?那还真是巧了,所幸我们都没事,要不然岂不是遂了那个小人的心。”墨流觞呵呵一笑。
墨安夏一直微垂着头,此刻暗自挑了挑眉。原来南平王那里昨晚也被单凤岚派去了人,以单凤岚那个人的性格,最是喜欢先下手为强,一定是想着先削弱南平王的一些触角,省得他那么闲抢自己的缘石。此刻南平王安好,脸色又并无不妥,想必是单凤岚的计划又落空了,反倒是折了自己的人,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单凤岚走了过来,“墨家主和南平王还是小心为妙,毕竟你们在明,那人在暗,万一某天他真的得手了呢?”
他身穿玄青色的蟠龙织锦掐丝袍,腰间系着紫金丝绦,佩着碧玉镂空麒麟佩,乌发束着翼善冠,黑眸微眯,薄唇挑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
他的话似乎是善意的提醒,但实则威胁的意味更重。脸上笑着,心里其实恨得牙痒痒,被他们气得一佛出世二佛涅槃,真想一人一只手掐死他们算了,省得他们在那里一唱一和,听得生烦。
“我们又不是不知道那个小人是谁,反过来我们也可以变成在暗处的那个,对不对啊?墨家主。”森业咧开嘴笑了起来,看了眼墨流觞。
“殿下所言极是。”墨流觞轻轻颔首,“只是被动的打可不是本家主的作风。”
他们三人的你一言我一语,是个傻子都知道个中的弯弯道道了。所以没有任何一个人插嘴进去,免得把硝烟惹到自己的身上。
“哎呀!谁被动的打啊?”在三人的胶着间,门口传来一道幽幽的男声。
听到这道熟悉的声音,众人侧头看去,见两个器宇轩昂的挺拔男子走了进来。
其中一人一衣带雪,穿着雪白色缠枝莲纹通袖镧袍,腰间束着银蓝玉带,别着香囊玉佩,一头青丝束着玉冠,眉毛飞扬入鬓,黑眸深幽迷人,唇角勾起一抹玩味讥诮的弧度,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优雅不羁的气质,很是惑人,奈何五官无不是普通至极,组合在一起更是平庸,这让他整个惊鸿般的人物稍微褪色了一分。
另一个人身着深紫色缂丝曼陀罗纹深衣,腰束宽幅扁丝嵌玉腰带,别着白玉云纹佩,整张脸被精致的帝王绿面具覆盖着,露出来的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黑瞳像是冬日里结了厚冰的湖面,散发着丝丝冷气,简直冷傲逼人。
说话的正是那个笑得肆意的白衣男子。
众人见到他们,明显是怔了一怔。
森业反应过来,双手轻轻一拍,迎了上前,笑道:“日月公子和空先生来了,怎么不见人来通报一声?”
他虽然递了请帖给玄承,但因为玄承的人从未正式在一些宴会上出现过,他已经做好不见玄承来的心理准备了,只是送请帖时如果直接跳过玄承,那样于理不合。没想到玄承居然来人了,而且还是日月公子亲自前来。这让他心中暗喜了一下,毕竟这让他涨了不少面子。
“希望我们的到来不会打扰到你们才是。”空落冥牵起一抹意味不明的淡笑,幽深的眸子让人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怎么会呢?你们可是稀客啊!”森业瞪大眼睛说道。
空落冥诡异地笑了笑,并未答话。而日月从进来到现在,一直都秉着沉默是金的原则,一副生人莫近的样子,真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而来。
墨安夏第一次离这两个人这么近,她悄悄打量着这两个掀起一番狂风大浪的人,奇怪地微微颦眉。她总觉得这个拍卖师的气场要比拍卖行主人日月公子的要强,两个人站在一起,看着像是绝代双骄,各有秋千,不过日月要略占上风。然则细细观察,会发觉空落冥身上有着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但他隐藏得极好,而日月的强大气场总是会在这种气势下微微低头。很奇怪的发现,可她觉得自己并没有看错,她也相信自己没有看错。
看来,这个拍卖师果然不简单,玄承的水果然够深,随便一个人都能让人捉摸不透。
忽然,一道犀利如脱鞘利刃般的目光骤然投射过来,直直地看进了她的心底,搅乱了她平静的心湖。
墨安夏微微打了一个寒颤,却见空落冥笑容诡异森然,如漩涡般深邃的眼睛几乎要把她给看穿,但仅是这么一瞬间,他又把视线转回他处,除了她,没有人察觉到这一切。
墨安夏暗暗心惊,仅仅一个眼光就让她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无论前世今生,从未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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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可怜见,谁来收藏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