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她进来吧。”我捻着手中不知名的花,青炉中散开淡白色的烟雾,缭绕在指尖。
“参见皇后。”
“起来吧。”我扔下手中的花,细细看了她两眼。
她看上去已然消瘦了很多,也不如当初我初见她时那么美丽了,一双清澈眸子里泛着的却是不尽绵延的悲伤,仿佛世间所有的痛苦都强加在了她一人身上。
“谢娘娘。”她早已没有了几月前的生气,整个人散发出的是一种惨淡的无力。
“昨日是你在逐风身上动了手脚吧。”
“是。”她也没有辩驳,坦荡承认了,这是在我意料之中的,木颜然是软弱,却并非无能,是有些心机,却爱恨分明,敢作敢当。
“你恨我,大可一刀杀了我。我就站在这里。”大不了就是一死,我知道,我欠她的也太多了。
“你……”木颜然愣愣地站在那里,低头看着我,满脸尽是愕然。
“只是可惜,就算你杀了我,你还是得不到你想要的。”我倒不是怕死,真的只是觉得木颜然命道多折,她此刻就算杀了我,她也无法和她相爱的厮守终身。
“我……”木颜然神色显得很痛苦,半晌都未出声。
“的确,昨日我是命人去给逐风下了毒,按理说逐风已经死了才对,但我不知道为什么到了晚上,你还能骑着它与茹妃赛马,我真的不知道。”
“什么!”
我心头一抖,莫非,昨夜出现在马场的不是木颜然。
“你昨夜没有去过马场?”
“我昨日上午便去了马场,设计毒死逐风。而昨夜,是对我而言很重要的日子,我断然不会出去。”
木颜然目光呆滞,涣散在屋子的每一个角落里。
“若是娘娘没有别的吩咐,颜然身体还有些不适,现行告退了。”
木颜然的目光还是一片涣散,她微微低头,行了礼,转身离去。
我没有听见她转身离去的声响,只是感到了一片一片弥散的哀伤,从她的骨子里渗出来。
我的却太过自私了,曾经为了报复澜冥旭离,伤害了这样多的人,我看着那一袭柔弱惨痛的背影,在光影里摇曳。作为敌人,我憎恶她,作为女人,我心痛她。
我告诉她。
“我会让你和他在一起的。”
她的脚步稍稍一愣,有一瞬间的犹豫,而后,竟背对着我点了点头。
竟然昨夜那一袭白影不是木颜然,那么,到底会是谁。
“娘娘,茹妃宫里有消息了。”
苒婳从后门进来,今日,我让她偷偷去打听贾茹真那里的消息,她去了许久才回来。
“那个女人,还活着?”
“娘娘,茹妃倒是没有什么大碍,只是,皇上大怒了。”
这是你第二次为了那个女人为我动怒,若是再有第三次,这一世,我都不想再见到你了。
我心中暗自起誓,拿得起,却放不下,不是我慕景亦的做派。既然有胆量拿起来了,扔掉的时候,也就一定不会心软。
我仔细回想着逐风昨夜的表现,木颜然说她昨日已经给逐风下了毒,但是逐风却没有死,这其中的蹊跷到底在哪里、
白衣白衣,我不断回忆着昨夜浓浓黑雾中的白衣女子,还有那一阵冰冷,猛地想到了她。
“赵依凝。”我在心底一遍又一遍的重复这个名字、
“苒婳,今日无论是谁来请安,或者觐见,你变告诉他们,本宫今日身体不适,不宜见客。”
“是。”苒婳没有多问,但她却猜不出来我的用意所在。
“你也下去吧,再去拿一套宫女服给我。”
“娘娘!你不会又要出……”苒婳的嘴巴微张,一双水灵的眼睛睁得老大。
“嘘……我今日是不会出宫的,只不过是有些事情不方便用皇后的身份去追查。”
“那娘娘万事小心,奴婢会帮娘娘照看好这里的一切的。”
苒婳的这一身行头倒也合适,师傅曾教过我简单的易容,只要将冰蚕丝紧密的贴合在脸上,再根据蚕丝贴合顺序的变换,便能够改变容貌。
镜中此时呈现出来的,是我按照苒婳的面容贴合出来的,而今天,我只好让苒婳躺在我屋中,替我装一天病了。
“娘娘万事小心。”
换成宫女的身份出来可是不一样。
“今日皇后娘娘身子不适,你们都不要去打扰娘娘,小心娘娘要了你们的脑袋。”
“是,苒婳姐姐,娘娘今日怎么了?”
我一时语塞,还没有想到她们会这么问我。
“娘娘偶感风寒,这不,我去太医院替娘娘拿药呢。记住!我不回来,你们谁都不准进去打搅娘娘!”
“是,苒婳姐姐。”
我若是没有记错,赵依凝应是住在竹苑的,那一日,我曾问她是否愿意入主凌霄阁,她说她想要找一处僻静的地方。
她既然说要住一处僻静的地方,我便让她住在了竹苑,竹苑在皇宫的东北角里,很少有人来往,而据我所知,那个赵依凝自从住进了竹苑便从未迈出过竹苑半步,偶尔出来,也很少与人招呼,宫中看到她的人不多,妃嫔身边大都有七到八位婢女,而她,除了一个贴身时候的婢女之外,什么都没有要。
方一靠近竹苑,便能感受到一阵寒气萦绕在竹苑四围,好强的寒气。
我远远便望见了白衣女子立于假山之上,我抬头看她,她还是如琉璃琥珀一般,要不可以。
“你不下来吗?”
“我为何要下来?”她的目光依旧凝视着空灵的远方,唇角动了两下。
“本宫有一些事情想要和你说。”
“在我面前,你还要自称本宫吗,阿四。”
“师傅?”我中暗惊,只有师傅才会如此叫我,普天之下,除了师傅之外,不会再有人喊我阿四的。
“你到底是谁?”我冷声问她。
“我不是谁,我就是我,赵依凝。”
“你不怕我杀了你?哼。”我轻笑。
“你?”她转头从我脸上扫过。“若是放在从前,我恐怕不是你的对手,如今,你早已被爱恨冲昏了头脑,你以为你还杀的了我?笑话!”
她这样说,仿佛她从未惦念过爱恨这种东西。
“我只问你,昨夜是不是你救了逐风。”
“是。”
“为什么?”
“我不想看着一匹好马因为俗人的爱恨被如此糟蹋。”
她这样答道,看不出任何的喜怒哀乐浮现在脸上。
“你和,我师父,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赵依凝冷笑,尤显妖冶。“我与他并无关系。”
听到这里,我大概也明白了,她定是不想告诉我她与我师父之间的事情,不过,那是师父的事情,也与我无关。
“那打扰了。”
我转身离去,她说:
“逐风那时是中了西辰的怒马咒。”
我心中起疑,怎么会是怒马咒?澜冥的宫中并无西辰的人啊。
“谢谢了。”
我再转身时,那袭白影早已无影无踪了。
怒马咒,怒马咒,这不是只有西辰贵族才会用的吗,传闻西辰贵族以赌马为乐,年年都会展开数十场赌马赛,而有一些贵族为了不让面子难看,便处心积虑,钻研除了怒马咒能够操纵马的心理。
看来这一次,是我失算了。
回去的路上,穿着宫女的衣服果然就是百般方便,也没有几人认得我,最多看到我喊一句苒婳姐姐就匆匆离开了,这样倒是挺好,我有些开始羡慕苒婳了,原来,我活的是那么累的。
等会儿!
我绕了两个曲廊,却陡然发现自己迷路了!
什么情况…苒婳还在拂凤殿等着我回去呢,要是被人识破了?
我实在不认识这里,怎么从来没有人带我来过呢!
四周的景致大概是这样的:
两个小亭,四五座假山,还有一个不大的湖,湖上还有一个亭子,鹅卵石小岛上开着姹紫嫣红的花,绿草如茵,是不是还有几只蝴蝶绕过。
宫里哪里不是这样的,难道就没有一点儿地标性的建筑吗?
我抬头,却看到近处有一处荒殿,那座宫殿看上去已是很破败的样子了,屋顶上的瓦片都少了好几块。
算了,说不定走过去看看能找到点儿回去的线索。
我信步朝着那个又破又颓败的荒殿走了两步,却越发觉得不对劲的很,为什么这附近一个宫女都没有,连一个最下等的看门的都没有,按理说,不应该,皇宫之中,每一处都会有人把守,这里,为什么是个例外。
“好热……唔……啊……”
等等,是什么声音!
耳边突然传来了一声柔媚的娇喘声。
咳咳,我觉得我有必要回避一下,等会儿,我是皇后,不!此刻我是宫女,不过我倒是想知道这宫里除了皇帝以外,还有可以偷情的男人么,或者说是哪个宫女如此大胆,敢在荒殿里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