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她，字字清晰地说道。
她敢说我娘低贱，她又何曾高贵？在我眼中，我娘是天底下最高贵的女子，谁，都不可以欺负！
看着那人立刻变了脸色，一个巴掌朝着我打来。
她以为，我会坐以待毙么？自小在青楼里见的多了，那些老鸨们每次想打我，到最后，都只能收手。
更何况，是她？
我用手点住了她的笑穴：“姐姐，这般肆意打人，就连国色天香楼的姐姐，也不曾如此泼辣刁蛮。”
那女人笑的花枝乱颤，可是脸上却是气的五官拧成了一团。
“你……你……”
说了半天，却始终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娘则紧紧地将我拥在怀里，“曦儿，不可以如此。”
叡王爷则端坐在高堂上，脸上冰冷无波，饶是在国色天香楼看多了恩客们的脸色，也猜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够了，芷蓉。”
他突然开口，视线投落在那个笑得不止的女子身上。
接着，走下来，来到我身边，将我扶起来。
“你就是曦儿？”
他看着我，语气中，似乎泛起了一丝兴味。
我点点头：“王爷，我是曦儿。”
“你不该叫本王王爷，而是叫本王，父王。”
他看着我，突然笑了起来，而后，轻而易举地将我抱起。
“从现在开始，你不是没人要的野种，而是本王的女儿，慕容云曦。”
他抱着我，看向大厅里的所有人，像是宣誓着什么一般。
我顺从地叫了声：“父王。”
他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而这一丝笑意，却是我这一辈子唯一看见的一次。
“曦儿，日后你便跟着府里的西席学习吧！本王的女儿，自然是不会差的。”
我点点头，没有反驳他的话。
因为，在国色天香楼的日子，我便清楚的明白，若是想远离那种生活，就必须让自己变得更强。
可是，听着父王说要让我跟着西席学习，我却想起了在国色天香楼的师傅。
这个时候，他又在做些什么呢？
*
在睿王府的日子，倒是十分惬意，西席是全国最好的先生，教的也十分用心。
可是，尽管生活十分充实，可是，我仍是会时不时地想起师傅来。
时光荏苒，在王府已经度过了两年光阴。
在这两年里，熟悉了王府的一切，也认识了先前坐在王府里除了王妃之外的两名女子。
她们皆是父王的侧妃，均是当今太后赐婚入府。至于王妃，则是太后的亲侄女。
是以，她们的地位在王府中，自然是尊贵万分。
而父王却没有任何子嗣，只有我一个女儿，是以，对我珍爱万分。也因此，王妃和侧妃们，也不敢拿我如何。
而娘每天都呆在自己的小院子里，不曾出来半分，即便是用餐时辰，娘也是独自一人呆在院子里用餐，从不出来与大家一块。
即便是到了大年三十，娘也是自己一人在小院子里，不曾出来。
今天的夜里，似乎有些不同，有些莫名的闷热。
在院子里睡不着，偷偷地爬下床，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想着国色天香楼。
若是还在那，该有多好。
即便是没有锦衣华服，没有绫罗绸缎，没有珍馐佳肴，至少，有师傅，还有关心我的姐姐们。
他们对我，从来都是真心爱护的。
而这里……
看着王府别处的院子，王妃和侧妃们每次见了我，都会想法子来陷害。
若不是在国色天香楼里见得多了，险些就着了她们的道。
“小徒弟，在想什么呢？”
小徒弟……？这个世界上，会这么叫我的人，只有他，我的师傅！
我一脸惊喜地转过头，却看见师傅在一名黑衣蒙面男子的搀扶下，朝着我走来。
师傅来了？！
我欣喜地转过身，抱住师傅的腰际：“师傅，你可算是来了。”
在王府中，最大的坏处，就是不能随意进出。更别提，去国色天香楼找师傅了。
师傅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是啊，太久了。但是，师傅还是来看你了，不是么？”
我用力地点点头，真的很想师傅。
师傅的手，抚上我的头，拨弄着我额间的刘海。
“曦儿，你也十岁了。还有四年，你便及笄了。那个时候，我带你离开这里，可好？”
师傅突然低下头，蹲下身子，整个面容在我面前突然的放大。
他的双眸真的很漂亮，唯一可惜的便是，没有半点神采。
我的注意力，全被他那句“及笄那日，我带你离开”吸引过去。
我狠狠地点头：“好。但是，师傅，能不能把娘也带走？”
若是我走了，父王肯定会怪责娘，即便是父王不怪责娘，那三个女人也必然不会放过娘。
师傅眉毛微拧，而后缓缓地绽放出一丝笑容：“好。”
他只要说过，便不会反悔。
“师傅，可不可以多教我一些东西？”
我一直都很想学习师傅以前教我的那些东西，至少，可以让我在危难之际，可以保住自己和娘的性命。
师傅沉默了良久，终于启唇：“好。”
而师傅，确实也实践了他的诺言，在往后的一年中，师傅每一晚都会来到院子里，教我一些简单的武功以及制毒解毒的办法。
可是，在一年以后，师傅却在送给我一张人皮面具和几本医书后，消失无踪。
一连在院子里等了几晚，却依旧不见师傅的身影，我渐渐地明白。
倘若，要看见师傅，只能等到我及笄那日。
于是，我开始越来越期盼，我及笄那日的来临。
然而，却在我及笄之日，一道圣旨，将我的期望全然打破。
我犹记得，及笄那日，秋高气爽，万里无云。
那天，蓝的就好像是湖水一般，着实让人看着美丽。
可偏偏，就是在这样的好日子里，我的一生，和一名陌生的男子，划上了等号。
那一日，父王为了表示对我的看重，请来了楚国最有名的一品夫人，护国将军的夫人，林夫人为我主持及笄之礼，并将名贵的紫玉簪插入了我的发髻，宣示着我的成年。
就在这个时候，宫中的公公们将圣旨朗声宣读：“今有叡王独女慕容云曦姿容过人，贤良淑德，现封为云容公主，择日嫁往齐国宣王为正妃。”
云容公主？嫁给齐国宣王为妃？
若是我没听错的话，那个齐国宣王素来以残暴闻名，这看似恩典的一道圣旨，却只不过是一道催命符！
传闻，那宣王的第一名王妃，被他砍成了两段；
传闻，那宣王的第二名王妃，被他赐了鸠毒，当场毙命。
而我，则恰恰，是他的第三名王妃。
我犹记得，父王的脸色，倏地变得苍白，而娘，则是直接晕倒在了大厅里。
原本热闹的人群，不多会，便散去。
我坐在大厅里一直等，一直等，却始终，没有等到我的师傅，来将我和娘接走。
原来，师傅骗了我。
只是，我与师傅，会以后都不再见了么？我曾对师傅说，我会娶他，现在想想，那会多傻啊。
竟然会说出那样轻狂的话！
想到师傅以后与我不能再见，心像被狠狠地挖掉一大块，空空的，我甚至能够听到风声从我心里呼啸而过。
原本舒适的秋天，却我让过早地感觉到了冬日的萧瑟。
嫁给那样的恶魔，我还能活几年？
攥紧了手中的拳头，那不过是另外一个叡王府罢了！为了娘，一切都得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