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过后寒假不期而至,这个冬天的第三场雪,晓莫站在病房的窗户边看着白茫茫的一片,心中是怎么的凄凉?妈妈第四次推进化疗室,这段时间她很明显的看到妈妈食欲不振,几乎都没进过食,吃下去的东西都吐了出来,而且还连带着吐血,她明白妈妈的病在急剧恶化,她心里的空虚也更加重了,难道妈妈真的会死吗?以后她就要一个人生活了,不管走到哪里都不会再有妈妈陪她了,她的人生还很长,却要从现在开始尝试失去的滋味,她的人生该怎么走不下?眼泪扑簌扑簌地往下掉,她心里的苦无法形容。
“晓莫,又哭了?”晨曦轻声地出现在晓莫身后,揽着晓莫的双肩,他心疼晓莫,扎心的疼,可是他知道无论说什么他都阻止不了晓莫的伤心,他只有选择默默地陪着她,在她累的时候给她依靠。
晓莫轻轻地将头往后靠,全身的重量都倒在了晨曦身上,她是真的想有个依靠,她什么也不说,静静地闭上眼睛任由眼泪往下流。
护士推着妈妈回到病房,看着站在窗边的晓莫和晨曦,妈妈知道晓莫肯定又哭了,她每次都是这样,只要心情不好或者想哭的时候就会站在窗边往外看,妈妈在心里叹气,她真的很担心晓莫,如果她不在了,她一个人该怎么生活下去,她知道她的女儿都是表面坚强,内心却比任何人都要脆弱,她就这么走了,她怎么放得下心呢?
妈妈不想让晓莫看到她憔悴的样子,强打起精神露出一个笑容轻声喊:“晓莫,晨曦,你来了?”
晨曦露出好看的笑容:“是啊,阿姨,今天好些了吗?”
“好多了,今天精神不错。”
“那就好,阿姨要多休息,我扶你上床休息吧!”晨曦走过去,轻轻地将晓莫妈妈扶到床上躺下,然后坐在床边陪她聊天,这样的晨曦是晓莫从未见过的,她站在一旁斜斜地看着晨曦,心中满是感动,她终于相信晨曦是真的爱她,只有爱可以改变一个人的性格,她一定会珍惜他们之间的感情,如果妈妈能好起来,她好希望能永远幸福的和他们生活下去。
妈妈睡着之后,晨曦陪着晓莫在医院的花园里走着,“晓莫,住在熙凡家还习惯吗?”当初晨曦知道晓莫住熙凡家的时候心里是很高兴的,后来听晓莫说才知道原来他们家和熙凡家还有这样一层关系,毕竟是熙凡爸妈邀请的,他也不好再说什么,但心里却始终觉得不舒服。
“还好吧,我每天只有晚上才回到他们家,谈不上习惯不习惯的,反正不管在哪里我都是睡不着。”晓莫走到一张长椅面前坐下,这些日子她没有一天休息好了,脑里想的全是妈妈的病,每当夜晚听到电话的声音,她都会吓得惊叫起来,以为是医院打来的,熙凡总说她的神经绷得太紧了,应该放松些,可是妈妈是她唯一的亲人,她怎么能不紧张啊?
晨曦坐在晓莫身边揽过晓莫,让她舒服的靠在自己的肩窝里,“晓莫,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了,你真的应该放松些,你这样让你妈妈看到了也会难过的,医生说你妈妈这样的情况是晚期胃癌必经的,你要试着接受,坚强点,我们都会陪着你的。”
晓莫不再说话,闭着双眼靠在晨曦肩膀上,闻着晨曦身上淡淡的幽香,慢慢放松起来,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晨曦感觉到晓莫好像睡着,不觉的叹了口气,她真的太累了,太需要休息了。晨曦坐在长椅保持着那个姿势,只为了让他深爱的人好好的睡上一觉。
“妈妈,不要离开晓莫!”晓莫闭着眼睛呢喃,眼角溢出一滴泪,看得晨曦的心攥紧的疼,她连睡觉都想着妈妈,他真的不知道如果有一天她妈妈离开了人世,她会成什么样?他不敢想象。晨曦轻轻地将晓莫倾倒在他的怀里,让他的体温来温暖她冰冷的心。
大年三十晚上,所有的人都在家里和亲人团聚,晓莫却陪着妈妈在冷冰冰的医院里,早上她从熙凡家出来的时候,熙凡妈妈叫她晚上一定要回家和他们一起过中国农历年的最后一天,晓莫却坚决的拒绝了熙凡妈妈的邀请,她一定要在医院里陪着妈妈,所以在这个万家灯火齐放的夜晚,她和妈妈两个人在医院的病房里看着春节联欢晚会,赵本山的小品很搞笑,让晓莫笑出了泪花,她笑着含泪对妈妈说:“妈妈,赵大叔演的小品真搞笑。”
“是啊,看你眼泪都笑出来了。”妈妈宠溺的拍着晓莫的肩膀。
“真的很好笑嘛!妈妈,我去下厕所,很快就回来。”晓莫说完就冲进了厕所,她将水龙头大到最大,哗啦啦的水声淹没了晓莫的哭声,她真的撑不下去了,每年的农历三十都是她和妈妈一起渡过的,妈妈会做好一桌她喜欢吃的菜,她们相互送给对方一份礼物来祝愿新一年事事都顺利,然后再坐在一起看春晚,到十二点时她会和妈妈一起点燃新年的第一串鞭炮。可是今年,她和妈妈不是在家里,却是在没有温度的医院,一想到这些,晓莫就心酸,她不知道这个春节过了她还能和妈妈过以后的春节吗?
摸着脖子上的项链,她想起了当她开心的拿着送给妈妈的礼物到医院时,她看到了妈妈旁边的柜子上也放着一个礼品盒,她奇怪地问妈妈:“妈妈,这是谁送来的?”
妈妈清瘦地脸上显出一个酒窝:“笨丫头,是我送给你的啊,我们每年三十不是都要交换礼物吗?你手里拿的是送给妈妈的礼物吗?快给妈妈看看。”
晓莫木讷地将礼品盒递给妈妈,她不明白妈妈住在医院里怎么还能给她买礼物,“妈妈,这礼物是怎么来的?你出了医院吗?”
“没有,是我叫熙凡替我买回来的,礼物是我想的,熙凡选的,你快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妈妈说完就急忙拆开晓莫送她的礼物,是枚康乃馨胸针,妈妈眼里泛着泪花,晓莫殷切地看着妈妈说:“康乃馨的花语代表着母爱,妈妈,我爱你!”妈妈感动地流着泪,脸上晕开一抹淡淡的笑意,这一个多月以来,她感动得太多,也哭得太多,她不想再哭,她要在生命的弥留之际留给晓莫最美丽的笑容,她要她快乐。
晓莫轻轻拆开妈妈送她的礼物,是条项链,吊坠上是一株萱草,小巧又很精致漂亮,“晓莫,喜欢吗?熙凡的眼光不错吧?”晓莫微笑地点点头,让妈妈给她带起来。
妈妈让熙凡帮他买一条项链送给晓莫,熙凡走了很多家精品店,终于在一家店里看上这款项链,导购小姐告诉他这条项链的吊坠做的是萱草的形状,萱草又名忘忧草,它的花语是忘记不愉快的事。熙凡知道这个花语后当下就买了,这一个多月来他看到晓莫迅速消瘦的身体,和满脸的哀愁,他就很难过,他和晨曦一样知道无论做什么都无法使她不伤心不难过,只有默默地陪着她。
晓莫用水不停的冲洗着脸,冰冷的水冻得她刺骨,她突然清醒了,收拾好情绪后又回到病房陪着妈妈继续看春晚。
大年初五,晓莫,晨曦,熙凡,熙凡爸妈,羽轩,诺诺,雨薇,逸全都聚集在病房,化疗已经不起任何作用了,妈妈心知她熬不了多久了,所以叫了熙凡的爸妈一起来到病床前,她要交代遗言。
“浩东,素馨,我把晓莫托付给你们了,请你们一定带我好好照顾她,她是我和亦明唯一的女儿,只要她生活得好,我就能安心的闭眼了。”晓莫一直握着妈妈的手,妈妈虚脱的声音让她心痛难忍,“妈妈,你不要这么说,你一定能好起来的,你答应过我不会放弃的,不要离开我,呜……”
“慧兰,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照顾晓莫,视她如亲生,你别多想,好好养病。”熙凡爸爸也带着伤感。
妈妈欣慰地笑了,“那我就放心了,熙凡,你和晓莫从小就认识晓莫,她的脾气你最清楚了,答应阿姨,待她像妹妹般疼爱,好好照顾她,别让她受欺负。”
熙凡走到病床边,连忙点头,“阿姨,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晓莫的,用我整个生命去保护她。”
“晨曦,晓莫今后的幸福我就交给你了,你一定要给她幸福,别让她再哭了,也别让她受委屈,她的脾气是倔了点,你多让着点,她是个好女孩,只要你真心的对她,她会比你对她更好的,别辜负她!”
妈妈几乎给晓莫的每个朋友都交代了遗言,全都是关于晓莫的,晓莫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她一心一意想的都只有晓莫,最后妈妈将目光移向晓莫,“晓莫,妈妈的宝贝女儿,答应妈妈要坚强地活下去,一个人的路也许会很难走,但是现在你有了尹叔叔戴阿姨和你这么多的好朋友,他们会对你很好的,有他们照顾你妈妈很放心,好好地活下去,一定要坚强。”
大年初五下午3点27分,仁西医院一病房里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让人心碎欲裂,医生轻轻盖上白布,在场所有的人无不难过,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