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衣姑娘还是走吧。”领路的小如朝前面略抬了抬手中的小灯笼。借着朦胧的火光,她看见了后面两个高大身影。算是挟持吗?
小如是齐筱的贴身宫女,可是她真正的主子又会是谁?
“里面请。”一直在前面领路的小如在一所华丽的阁楼门前停住了脚步,推开了门回头对着她不客气地说着客气话。
没有回头,知道身后一直紧跟两个人,没有回头的机会。
进去或许正好可以解开此刻的疑惑,在这皇宫大内要解决她太容易根本不需要如此大费周章。踏上了柔软的毛毯,身后的门被关上了。
室内有些昏暗,或许是因为窗门紧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药味,那大片大片的红色幔纱从空中垂落,份外的刺目。
“你来了。”贵妃椅上女子的声音传来,让她心中一惊。“参见美妃娘娘。”
“起来吧。”
虚弱的声音让她更加的困惑。抬头看向美妃,意外的发现原本丰腴红润的美妃此刻竟脸色惨白,与适才宴会上的风华绝代的娇艳彷若两人。她的面前还有一个空的药碗,看来是身体不适。小如在美妃耳边不知说了一句什么,然后安静的退在一旁,美妃脸色微变很快又恢复了。
“不知娘娘召见有何要事?”她可不认为美妃是因为身体不适才召见自己的。
“多亏移衣姑娘尽心尽力医治才使得皇上这么快就免受病痛折磨了。”美妃倚靠在贵妃椅上,状似无意地开口。
移衣保持沉默,难道被发现了吗?砰砰的心跳让她感觉有些紧张。她抬头,看着美妃。
美妃皱皱眉头,没有避开移衣的目光,而是仔细地打量她。紫恋,那个让赤金国和青月国国主互相争夺的传奇女子该是怎么的倾国倾城。
她对自己的美貌向来是自信的,可是面前的移衣美的让人惊叹,平日她粗布蓝衣又毫不掩饰脸上的伤疤让人感觉不到她惊人的美,可是现在一身华丽的装扮朦胧的灯光下那道明显的伤疤也不那么狰狞明显。
她是紫恋的女儿。
她们算是仇人吧!因为紫恋,她失去了父亲,失去了原本该是金枝玉叶的千金小姐的身份。而古金庭又杀了她的母亲紫恋。现在又算是有了共同的敌人了吧,紫恋的死齐霸也是凶手之一。
这是怎样的纠葛情仇?
美妃心中煎熬,她不明白心中翻腾的是怎样的情绪。有些茫然,这些遥远的事她不在意,她在意的是未来!她想要拥有的幸福,不必虚于委蛇小心翼翼地讨好齐霸,能和自己深爱的人在一起,有自己的孩子,孩子——不自觉地她伸手抚摸上小腹,孩子——她还能再有吗?异常疼痛的感觉蔓延,她忍住了即将掉落的泪水。
“看着齐霸康复,你难道能心安理得吗?”冷冷一笑,美妃挥袖站了起来。
“娘娘此话何意?”移衣看着她一只手暗暗摩挲着袖袋中的小小药瓶。那是治疗齐霸头疾的药丸,是良药,也可以是毒药!
“你就不怕你的娘亲找你哭诉?”美妃没有拐弯抹角而是直接揭穿她的身份:“紫恋可死得冤!”
犹如一把尖刀刺进了移衣的胸口,她脸色瞬间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撕裂的感觉蔓延开来,仿佛那漫天的血色猩红了她的眼。
“你不必担心,只要帮我做一件事,我自然替你隐瞒身份。”
移衣没有回应,浑身的力量都用来平复自己的情绪,微微颤栗的身体并没有因为无力而倒下。
“这件事算不得帮我做,而是你必须做的——”美妃笑了笑却是很勉强,身体疼痛的感觉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明显。药效似乎发挥的很快,她以为足够时间让她和移衣谈判。
“杀了齐霸,让常顺义拥立新主。”
“拥立新主?”美妃的要求让移衣有一丝的惊讶。权力下的阴谋层层叠叠地展开,总有人绞尽心思地为权力奋不顾身。让她成为杀齐霸的凶手,又要利用她控制常顺义手中的兵权。权力的争夺总是不停不休。
“我不认为常顺义会听我的。”常顺义对齐霸很忠心。
“你太低估你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了。”美妃忽然笑了,同样是失去父母的庇护,她为什么就得到关爱甚至一个男人这么多年的眷恋和保护,而自己从小就要学着怎么获取男人的欢心,学着怎么生存——
“那个青月国的安修——”美妃想起了适才小如的话,试探的提起,早就听传闻他们之间暧昧关系。
“与他无关。”一反平静她本能地激烈了起来。抬眼看了早就惊慌失措的小如,早就被他们监视了,刚才小如肯定也发现了她和战阳,只是她不知道他们倒地知道了多少?安修的真实身份是战阳这个消息比她是紫恋的女儿更具危险性。
美妃皱紧了眉头,没想到移衣的反应这么大看来两人真的有si情。金吾行的计划是让青月国来使和齐霸互有伤亡这样才能坐收渔人之利,总之移衣这枚棋子要好好利用。
“只要你配合我,自然不会去动他。”美妃不耐烦地挥手,捂住腹部坐在了贵妃椅上。冷汗不断地滴落。虚弱得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了。
“娘娘您这么怎么了?要不要传御医——”小如终于发现了美妃的异常上前焦急询问,主人交代的事情还没办好,美妃可不能出状况。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能传御医。”像是克制了所有的脾气,美妃咬牙斥责。
挣扎着想要起来,却只能痛苦地按着下腹**。该死的——
没有多想,移衣走上前。这为医者的本能。
血,好多血,刺目的鲜红的血液不停地流淌,从美妃的身下,她身下的毛毯从原本的白色化为了妖异的红。
“你服了堕胎药——”移衣搭上了她的手脉,看向了面前的药碗。
不知哪里的力量让她紧紧地握住了移衣的手,像是唯一的救命稻草,不肯放手:“不准说出去——”她没有了孩子,那该死的堕胎药,不仅扼杀了她的孩子,现在连她的命也不放过。如果现在被齐霸知道了只有死路一条。
“娘娘——娘娘——”小如也吓呆了只会大声地叫着。
血不停地流,那一刀刀割裂的痛,折磨着她。全身都在痛,她的心,心要裂开了,无法呼吸。
她不要死,不要——
“我的孩子——救救他——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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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细查阅了医书后,移衣依序将党参、女贞子、旱莲草、茜草、益母草等药草各自称量,用药袋装好。这是治疗美妃小产的药材,只需熬制几副再好好修养调理身子便可。女子生产本是天经地义,身体自有调节能力,可是未足月胎儿硬是用凶猛药物摧毁而生,却是极度伤身的。
“小衣。”
抬头见一脸严肃的常顺义站于身后,她心中一惊。
“顺义哥,有事吗?”
“你——”常顺义看了看她手中的药袋,“你在给谁抓药?”一把将她手中的药袋抓住。
她并未回答,只是望着他,惊讶于他失常的举动。
“是美妃娘娘的吗?”
常顺义有些失控地指责,带她进宫犹如shen入虎*,危险随时降临。移衣却是惊讶的表情。
“我怎么会知道?小衣,你未免将人性看的太淡漠了,你以为人人都是无害的吗?”难掩心中的激动,她太单纯了,而他因为太过在意所以心急。
从第一日在宫中任职便知人心的险恶,在宫中为官若是没有些耳目,没有那些错综复杂的关系牵连,是无法生存的。为求自保,人人都会踩着他人的头顶向上。这是生存之道,是法则。他自然也会有自己的眼线,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皇上也知道了吗?”她地问道,美妃刚刚小产,身体极度虚弱。如果没有好好调理将会造成极大的伤害,更可况她们之间还有那样的计划。
“你还担心她?若是被皇上发现了,你就不怕被她反咬一口,说是你害得她小产。”常顺义气急败坏地摔下手中的药袋。
美妃是什么人物,她这几年极尽受宠,表面风光无限,背地里那些污秽险恶算计是移衣这个埋头药理的姑娘无法想象的。
默默地,她俯下身子,将散落的药袋一一拾起。
“现在对我而言她只是病人。”直起身子,她望着他的眼,眼中只有坚决,无法见死不救是为医之道,是她的法则。
“那安修呢?他也只是病人吗?”
常顺义苦笑,移衣的表情已经告诉了他一切,那个人是不一样的,仅仅这短短的时日,提及那个安修,移衣就会表现异常,不再平静淡然,仿佛酝酿着狂风暴雨,激烈而伤感。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呢?只有那个银面的毁容的安修能让她如此,为什么不是自己?为什么不是他这个默默深爱着她的人?
她愣愣地,面对这个质问,无法回应。
安修,不,他不是安修,不是病人,他是——他是她的——